那種輕浮的笑容。
「夫子,沒想到你也有把事情搞得這麼亂七八糟的時候,」唐小糖開口叫了一聲,嗓子裏竟帶出了幾分歡快,「早知道我就該找個畫師,把你這幅鬼樣子好好畫下來,以後,就可以拿這幅畫要挾你了哦……」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她的聲音一跳。
她在說什麼胡話?
怎麼他們一句都聽不懂。
「蕭……」杜啟溪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很好看的弧線,正準備叫蕭嘆止過來看看,唐小糖的情況似乎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樂觀。
可是,他一回頭,卻沒看到蕭嘆止的人。
再一看,蕭嘆止已經進了營帳,目光卻沒有落在唐正的屍體上,而是動了動鼻尖。
唐正身邊圍攏的人,已經有人伸手拍了拍唐小糖:「小糖,節哀。」
「節哀?」唐小糖笑了,身後火紅的荊棘花忽地騰起,「我死的時候,也有人跟夫子說過,節哀,可是,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孟風華很想提醒唐小糖,事情不一樣,唐正沒有凰血荊棘的體質,不是誰都可以像她那樣死着玩兒的。
「我是什麼人?我唐小糖不過就是邊陲之地的一個鄉下妞兒!可你們知道夫子是什麼人?」唐小糖的思緒,似乎都已經被拉回了與唐正的初識,「天生一宮雙星,是不是死局?於他而言,不是!一星巔峰截殺二星武者是不是死局?於他而言,也不是!整個唐家堡被五星強者血雲壓頂,是不是死局?於他而言,同樣不是!他是什麼人……」
「小糖……」就連冷戰都忍不住開口了。
「他是我的夫子,『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夫子,教我們『為唐家堡之崛起而讀書』的夫子,讓我們『風物長宜放眼量』的夫子……」唐小糖的聲音不但不激動,反而非常非常的平靜,一個問句說得跟尋常的陳述似的,「請問,連我都能死而復生,他這樣一個人憑什麼就不能?」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點頭,因為,她說得好有道理……
可唐正的屍體已經就在這裏了,星脈不是那種斷裂,而是幾乎粉碎,身體已經完全冰冷了,星象的光芒也在慢慢減弱。
「那個……小糖。」鄒教官一開始以為唐小糖是悲傷過度,可聽着聽着才發現,她好像是認真的,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真的這麼認為?
唐小糖回過頭,朝着鄒教官露出一個笑容。
和往日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分別了。
鄒教官勸慰的話,一下子就這麼被她堵住,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平靜:「這是什麼?」
……
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正的身上,或者唐小糖的身上。
但是,蕭嘆止的目光卻在營帳里四處搜尋了。
因為從他進來開始,就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可是,以他對藥材的了解,如此熟悉的味道,他竟然都花了二三十息的時間去分辨。
而他分辨出來的味道,竟然是……醉迷王果。
如果單說醉迷王果,恐怕很多人都沒有聽過,但是,如果提起紙醉金迷的果實,恐怕這裏沒有人會陌生。
當然,醉迷王果不是紙醉金迷的果實,它是一大片紙醉金迷的花田之中,正中央獨一無二的花王所結出的果實!
嗯,沒有人採摘過,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能作什麼用。
就連蕭嘆止也只聞過一次醉迷王果的味道,而且,在進入房間的時候,他還沒有想起來那種味道。
他是覺着好像有點像紙醉金迷的味道,慢慢才聯想過去的……
當他想到醉迷王果的時候,他的整個心神都是震盪的,震盪得無以復加!
就在別的武者忙着瞻仰唐正的遺容或者安慰唐小糖的時候,他立刻在營帳里搜尋起來。
於是,就讓他找到了一樣比醉迷王果更詭異的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蕭嘆止看過去,然後,目光順着就移動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上是一堆爛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