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需要官場。只有在這個場裏,馬英傑才會找到成就感。安琪從來沒有認可他,他在安琪的眼裏,就是一條從鄉下進城的流浪狗,被安琪好心收養了一般。現在婚姻的瓦解,對馬英傑來說,是一種解脫和釋放,他需要讓欒小雪留在吳都,需要老闆明白,他在為老闆背這個黑鍋,而且為了老闆,他現在一無所有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欒小雪還是忍不住地問馬英傑。
「應該快了,你再等等好嗎?還有,欒小雪,老闆生日快到了,你要有什麼打算的話,提早準備一下。」馬英傑在電話中暗示欒小雪,冉冰冰已經為老闆準備了紀念冊,欒小雪最好也能有打動老闆的禮物才行,可馬英傑不好明說,他怕逼急了,欒小雪真的離開了吳都。好在,欒小雪說:「我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這天夜裏,欒小雪在宿舍里為羅天運繡生日禮物,一對鞋墊。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比她年長的女孩都會繡這種鞋墊,不僅養腳,而且特別舒適。當然鄉下的風俗是出嫁時,這種手工刺繡越多,證明這個女孩越能幹,抬嫁妝進男方的那個夜裏,是需要在男方家裏展示這些繡品的。只是現在已經越來越少的女孩在繡鞋墊,越來越少的女孩做千層底的布鞋了。
欒小雪在宿舍里一針一線地繡着,她想像羅天運穿的鞋子裏墊着她親手繡的鞋墊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想像羅天運生日時,會不會讓她參加,還想像着她和羅天運以後的生活會是一種什麼樣子。一些幻想,一些幸福,還有一些期盼在欒小雪的手下,一點一滴地繡進了鞋墊里。她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理解村裏的那些大姑娘們,坐在油燈下一針一線繡得那專心專意,而且繡得那麼幸福動人。原來愛一個人,真的願意為他做盡一切,原來愛一個人,再大的委屈,也會在為他設想時,化為幸福的河流。
欒小雪想着羅天運的時候,就把幸福快樂這四個字繡進了鞋墊里,她希望他是幸福快樂的,當然也希望自己是幸福快樂的,只是她和他會有今後嗎?
每當想起今後,欒小雪的夢就得打住。她不敢把自己的未來放在羅天運身上,可她又總是不由自主地期盼着他是自己的未來。
欒小雪正在精心繡着鞋墊時,宿舍里的門敲響了,欒小雪納悶地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趙良泰竟然站在門外。
「你怎麼來了?」欒小雪吃驚地問,趙良泰沒理欒小雪,徑直往宿舍里走,欒小雪想攔住他,可他已經撞進去了,他看到了桌上的鞋墊,他拿起鞋墊,不由感嘆了一聲:「繡得真好。」
「謝謝。」欒小雪說。
「送我好嗎?」趙良泰這一次沒有半點高傲,他越來越不明白欒小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他又越來越放不下這個女孩。他本來和幾個朋友去了酒吧,朋友叫了幾個陪酒的女孩,他們和這些女孩滾在一起打鬧着,哪些到處充滿着肉味的女孩,第一次讓趙良泰有了討惡感,他藉故有事,離開了酒吧。他想開車回家,開着開着,卻發現自己來到了公司附近,那是公司的宿舍樓,他看到了欒小雪的房間裏亮着燈,他忍不住敲開了欒小雪的門,沒想到,欒小雪居然會繡這種古老的鞋墊,而且居然會繡得這麼好,那一針一針勻稱得如同尺子量過一般。
「這是為馬英傑繡的嗎?」趙良泰明顯帶着酸意地問。
「你喝水吧。」欒小雪把一杯水遞給了趙良泰。
「是為他繡的嗎?」趙良泰又追問了一句。
「他」,欒小雪習慣稱羅天運為他,這個他字落進了她的心裏,他是羅天運,羅天運是他,欒小雪本能地點了點頭。
趙良泰沒再問,卻抓起了欒小雪的手,欒小雪嚇得想驚叫,羅天運的話又在她的內心響了起來,她忍住了,望着趙良泰生氣地問:「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怎麼這麼巧?」趙良泰還真的把欒小雪的手舉了起來,欒小雪使勁地往外抽,可趙良泰越握越緊,「放開我。」欒小雪又生氣了,每次,她只要對趙良泰有一點好感,每次趙良泰就會以這樣那樣的方式讓她生氣,可趙良泰卻越來越喜歡欒小雪生氣,已經很久沒有女孩敢在他面前生氣,敢在他面前說不了。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讓人惦記。」趙良泰徹底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