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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對丈人還是抱有很高的敬畏心理的。
這與身份地位無關,純粹是前世的心理陰影留到了今世,不由得不敬畏。
李家宴席的氣氛很融洽,翁婿二人把酒言歡。
相談甚歡並不代表完全認同,按前世的說法,許敬山是典型的直男癌,男權主義者,對女人的看法很低,哪怕這個女人是他自己的女兒。
對於這點,李素就不大讚同了,當然,許敬山的態度也算是時下的普世價值觀了,畢竟大唐是農業社會,農業社會裏的女人,地位低是無可避免的,一切靠力氣說話。
看着許明珠不滿地撅起了嘴,眼裏閃過一絲委屈,李素想了想,笑道:「丈人說言甚是,女子出嫁從夫不假,只不過……能千里搬來救兵馳援丈夫,此等壯舉縱是世間昂藏鬚眉也鮮有人做到,明珠一個弱女子,來回穿行西域數千里,一路飽經風沙艱苦,終救得小婿性命,丈人將女兒的壯舉一言而否,小婿倒真有些為明珠心疼了……」
許敬山一怔,接着露出尷尬之色,乾咳了兩聲,神情頗不自在。
許明珠也呆了一下,然後望向李素,眼裏的感激和甜蜜之色愈濃了,投射過來的目光都能掐出水來。
李素哈哈一笑,端杯敬道:「小婿性子耿直,所言皆所思,因為這毛病得罪過不少人,今日小婿所言孟浪了,還望丈人莫怪罪。」
許敬山拾了台階,順勢便下,端杯笑道:「是老夫失言了,明珠這孩子確實很不錯,當初聽聞明珠千里救夫之舉。老夫和她娘半月沒睡安穩,她娘更是每夜掩面哭泣不止,說來確是苦了這孩子啊……」
李素笑道:「小婿還要多謝丈人丈母,能將女兒教養得如此出色,能娶到明珠,是小婿畢生之福也。」
許明珠羞澀地垂下頭。許敬山則捋須略帶得色地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看着李素,目光里竟帶有幾分玩味調侃之色。
李素愣了一下,接着有些尷尬了。
他看懂了老丈人目光里的調侃意思,當初為了退掉許家這門親,李素要死要活,機關算盡,連親自登門面對面退婚都幹過,兩家的關係一時間非常僵冷。如今娶得賢妻,夫妻經歷過風雨,也算苦盡甘來,感情甜蜜,如膠似漆,回想起當初的退婚,李素不由覺得自己有點賤……
再看老丈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李素覺得他看自己時不僅覺得自己有點賤。而是非常賤……
換了別人用這種目光看自己,李素早一巴掌乎上去了。
可是這位是老丈人……
李素只好按捺下大逆不道的想法。朝許敬山擠出一抹乾笑。
「丈人,請酒。」李素舉杯相敬。
許敬山呵呵一笑,端杯飲盡。
李家待客的酒是葡萄釀,而非自家的烈酒,烈酒太勁道,用它待客的話。許敬山大抵喝三兩就會栽,李家結束宴席的時間會創大唐新紀錄。
翁婿二人你來我往,推杯換盞,吃喝了小半個時辰,氣氛頗為融洽。當然,最後二人都有些暈乎了。
再溫和的酒,喝多了也會醉的,李素深有體會。
許敬山眼神已有些飄,說話時不看李素,卻只盯着李素的身旁。李素漸漸明白,這不是不禮貌,而是老丈人已出現重影了。
「賢婿啊,好賢婿啊!當初老夫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將來必然是個人物,後來果不其然,你真的成了一方人物,難得的是對我家閨女也好,從來不看低我們商賈出身,得婿若斯,老夫幸甚,許家幸甚……」許敬山羅嗦不停,話語含糊,醉眼斜乜着李素。
李素也有點發暈,笑容迷離:「是啊,小婿那時不懂事,做過許多荒唐事,丈人大量,並未怪罪,小婿尤感於心……」
許明珠見翁婿二人都有點醉了,不由有些擔心,但是現在的氣氛如此融洽,有心想勸也不忍開口,內心深處,她也很希望夫君能與娘家相處得好一些,女人所要的安全感其實就是這些。
許敬山大笑,擺着手道:「不怪,不怪,當初你來退婚,老夫並未放在心上,只當小孩玩鬧之舉,所以第二次見你時,老夫……咦?老夫醉矣,第二次老夫在哪裏見的你?」
李素擰眉想了想,道:「……涇陽縣的一家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