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大軍紮營時,活着的那一半集中關押到大營邊沿的營房裏,然後……交代方老五他們,故意找個機會出點漏子,讓他們逃出去,記得一定要真實點,最好有一番『慘烈』的廝殺,再讓他們『艱難』的逃脫……」
鄭小樓有點不淡定了:「你究竟在布殊麼局?」
李素瞥了他一眼:「又不長記性了?主角能隨便說出驚天大秘密麼?說了就死,這是詛咒懂麼?」
鄭小樓:「……你還是睡覺吧,無論喝沒喝酒你都一樣討厭。」
「沒事,我突然精神了,來,小樓兄啊,我們一起聊聊人生?」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李素盤腿坐了起來,忽然盯着鄭小樓上下打量,一邊打量一邊嘖嘖有聲:「平日沒拿正眼看過你,猛的一看,發現你還有點英俊呢……」
——「沒拿正眼看過你」……
鄭小樓頓時露出糾結的表情,拙於交際的他實在分不清這句話究竟是誇他還是罵他,所以一時無法決定自己應該欣然接受還是暴起身形抽他個桃花燦爛。
「小樓兄身手超凡,必是出自名師調教,為何當年卻混跡於長安市井之中,與尋常潑皮無賴為伍?」李素好奇地問道。
鄭小樓板着臉冷冷道:「當然為了生計。」
李素笑道:「這理由編得太不誠懇了,你這樣的身手怎麼可能為生計發愁?半夜隨便找個大戶溜門撬鎖便滿載而歸了,更何況我一直覺得你對朝廷和官府隱隱有些敵意,……你究竟是何出身?」
鄭小樓臉色愈發冷了:「我只是尋常江湖遊俠兒,行走世間只管不平事爾。」
見鄭小樓臉色不對,李素情知這種私隱他不太想提,於是識趣地換了個話題,悠然嘆道:「其實我挺羨慕你們遊俠兒的,真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不求名利,只為人間鳴不平,這是何等的臥槽……咳,何等的愜意。」
鄭小樓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地道:「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說起來豪邁愜意,可是其中的苦楚艱難,非江湖中人豈能明白……」
「我當然明白,所以才理解你當初為什麼沒出息到跟潑皮無賴混在一起了……」李素朝他投了一記「我懂你」的眼神,接着嘆道:「不過我還是很羨慕你,你知道嗎,俠客代表的不僅僅是正義,更重要的是自由,無依無靠,孑然一身,卻能隨心所欲,四海為家,那種夕陽下單騎孤影的畫面,簡直不要太文藝,一生行事只憑本心,喝最烈的酒,騎最快的馬,用最利的刀,殺最想殺的人,還有,日最野的狗……」
鄭小樓黑着臉忽然站了起來,頹然嘆道:「我不想跟你聊下去了,以後我們還是保持家主與親衛這種純潔的關係就好,你若想聊人生不妨找方五叔,天色不早,你快歇息吧,告辭。」
說完鄭小樓淡定地行了一禮,然後逃命似的飛奔出營房。
李素呆滯片刻,意猶未盡地張了張嘴,最後無奈地幽怨嘆道:「我這才剛開始聊呢,怎麼跑了?這人太內向了,不善交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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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李素有故事,鄭小樓也有。
不過鄭小樓的故事藏得很深,從來不肯透露,李素猜測當年的鄭小樓必然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經歷,從出身到功夫,再到這些年經歷過的事,全是塵封於心底的故事,簡直是一個謎一樣的男子,這種人走在風裏必然自帶bgm效果,特別滄桑傷感的那種。
幸好李素的好奇心並不重,沒想過非要刨根問底查個清楚,人家既然不想說,自有他的道理,李素信任的是這個人,不是這個人身上曾經的故事。
紮營歇息一晚後,大軍繼續啟程。
李素仍舊跟在後勤隊伍裏面混,絕不朝中軍湊,待在一個聽不進忠諫的帝王身邊是很危險的,李素非常明白這個道理,所謂「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意思便是,君王喜怒無常,如野獸般不可捉摸,隨時可擇人而噬,尤其是那種越來越昏聵的君王。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李素顯然是君子中的君子,遠遠繞着危牆走絕對沒錯的。
…………
第八百八十九章 布局設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