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當然都是假話,但是從他口中說出,沒人會懷疑,便是心頭有不解之處,也會下意識的找到足以解釋的理由。
如此,鍾離嫵月底出嫁在外人看來,合情合理。
鍾離嫵聽說之後,笑了一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有誰能想到,景先生那般的人物,也會一本正經的撒謊。
這一日,在喧囂喜樂的氛圍中度過。
晚間,她帶着雙福到靜照軒消磨時間。簡讓搬出去之前就知會了客棧的人,在成親之前,靜照軒和筱園都歸她。她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她來這邊只有一個目的,去密室找書看。
在書海之間游轉許久,她選了一本大周地域志,拿到裏間,歪在軟榻上仔細閱讀。那是他的故國,她想多了解一些。等日後安穩下來,她一定要與他去一趟大周,見一見他的摯友,看一看那裏的錦繡河山。
雙福對四喜的窩很感興趣,探頭探腦地瞧了一會兒就進去了,玩兒得不亦樂乎。要是對調一下,四喜一定是一臉嫌棄。
她這樣想着,蹬掉了鞋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雙福這架勢,到後半夜都不見得能睡,回去之後也得溜回這邊,進不來就會撓門。與其讓它折騰,不如在這兒陪着它。
她沒想到簡讓會回來。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她以為是他的小廝或是外人進來了,立刻坐起來,警惕地問道:「誰?」
簡讓笑微微地走進來。
鍾離嫵由警惕轉為驚喜,「還沒走?」
「嗯。」簡讓走到軟榻前,在她身邊落座,極為自然地摟住她。
他身上、呼吸間的酒味無從忽視。「我去給你做碗醒酒湯吧?」這是假話,她只是要找個藉口去上面——小樓那一幕發生之後,任何能夠躺人的地方,在與他單獨相對的時候,都會讓她不自在。
「我是醉了的樣子?」簡讓抱緊她,「那我可就要耍酒瘋了。」
鍾離嫵心念一轉,笑了,「那就隨你。耍給我看。」說完親了親他的唇角,「紙老虎,總唬我做什麼?」好像她不了解他的為人似的。
「小丫頭,你倒是把我的脾氣摸透了。」簡讓笑着拍拍她的背,無意一瞥,看到了那本大周地域志,笑容里融入了傷感。
「想家了?」
「是想起了蕭錯。」簡讓溫聲道,「他馳騁沙場的時候,時常豪飲,千杯不醉。但是回京之後,平時鮮少喝酒,為此我沒少揶揄他。他總是說,等我成親的時候一定暢飲,我總是說,這輩子恐怕沒有那一天。」
而如今,他遇到了她,即將成親,好友卻與自己隔着關山萬里、無垠海域。
鍾離嫵完全明白他的心緒,如果自己或蘭綺出嫁時,姐妹兩個不能團聚,她也會為此傷感。
她摟住他,「等日後清閒下來,我們去大周。我看這本書,就是因為這個打算。到時候,我們補請他喝喜酒,不給他食言的機會。」
三言兩語,讓他不自主地生出憧憬,傷感被沖淡了幾分,「說的是。」
鍾離嫵建議道:「去跟景先生、掌柜的說說話,橫豎他們也不是早睡的人。」離成親的日子越近,也就離景林出去雲遊的日子更近,他們理應多一些敘談或是暢飲的光景。
「是要去。回來是拿點兒東西,沒想到你跟雙福在這兒。」他捧住她的臉,只這片刻間,就沒正形起來,「成親之前,我得離你遠點兒,把力氣攢起來,到花燭夜再跟你算總賬。」
鍾離嫵聽了,無言以對,臉開始發燒。
「我上去了。早點兒睡。」他說完,吻了吻她的唇,起身離開。
等他走了好一陣子,鍾離嫵才回過味兒來:什麼叫他得離她遠點兒?什麼又叫做跟她算總賬?
好像都是她主動惹他似的。
稀里糊塗的就被他帶溝里去了。這個混賬。
翌日一早,小虎來見鍾離嫵,「夫人——不,姨夫人病情加重,昨日聽到您與簡公子定親、宴請賓客的消息,氣得嘔出了一口血。」
氣性倒是不小。鍾離嫵神色不變,「我去看看她。」
雖說被軟|禁的時日不長,但對季萱來說,每時每刻都是煎熬,對她應該已經死心,再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