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會芝說話口無遮攔,當着白靈會這麼問,私下裏更不知道會如何講說,不過白靈無所謂,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的議論。
實習老師總會被指派參加各種的活動,之前白靈如此,現在新的實習老師也是這樣,白靈發現,這些師範學校畢業的學生身上,大多都帶着一份傲氣。
不過也難怪,這個年代學歷普遍都低,師範學校是熱門專業,畢業之後學校可以給分配工作,當老師可是鐵飯碗,多少人羨慕呢?
只是白靈想想三年之後,老師的待遇從雲端跌到泥底,巨大的反差讓她感到酸澀,白靈想到一個問題,她這個工作,不可能太長久,最晚,在兩年之後,也得辭去工作。
其實根據白靈的了解,那場運動里,雖然確實有一些老師遭到大變動,但是這種一般是言論比較激進,或者平時比較惹人注意的,相對來說,白靈還算安全一些,畢竟目標不是太明顯,她上課規規矩矩,多餘的話一個字不敢提。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沒準就給你下一個絆子,打比方說,今天她懟了曹會芝,兩三年後她趁機陷害她,也不是沒可能。
五年級有一個老教師,今年五十多歲,聽說以前是大學教授,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回了老家,也不願意去初中高中教學,就來了一小。
老教師的名字叫鄭放,教的是語文,他上課跟其他老師不一樣,除了課本上的知識,他還會給孩子們延伸出課外的故事,白靈旁聽過一堂,覺得膽戰心驚,別人不知道,白靈可聽的清清楚楚,鄭放講的故事,很多都是國外的,而這些,在目前的環境當中是不提倡閱讀的。
雖說大多數人眼界窄,但是難免不會被有心人發現,除了這個,鄭放的思想也很「激進」,侃侃而談一些比較超前的問題,白靈整節課的筆都沒碰紙尖,她承認,鄭放的課程十分吸引人,孩子們也愛聽,但是他不太符合學校的教學要求。
在這幾年裏,再小心翼翼謹小慎微都不為過,生活方面只要不讓人抓住小辮子,以後也不會出大問題,可是在學校里給學生們上課不一樣呀,那麼多雙眼睛瞧着呢,以後賴都賴不掉。
更何況到了以後老師本身就是一個很敏感的職業,給你扣上一個帽子,就足夠毀了人。
白靈跟鄭放雖然不熟悉,但是她私下裏還是很欽佩鄭放的,他是一個好老師,一個好學者,白靈有幾次和鄭放一起參加研討會,趁着其他人沒來的時機,白靈曾經提醒他兩次,多的話不能說,委婉的希望鄭放可以低調一些,不然容易成為眾人的眼中釘。
或許在鄭放看來,白靈的這些話沒頭沒尾甚至有些奇怪,畢竟兩個人只是點頭之交,但白靈提醒過,心裏能舒服一些,當然鄭放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白靈的幾句話太輕太輕,輕到他不足與相信,可白靈也只能言盡於此。
對於有的人來說,失去這份工作可能反而是好事,比如衛建國。
白靈是在糧站門口見到衛建國的,當時鄒城牽着她在排隊,衛建國就站在她的斜後方,還是衛建國瞧見白靈,跟她招招手:「白靈!」
領完糧食白靈跟衛建國簡單聊了幾句,他沒有去鄉里的學校,他舅舅給他找了一份工作,在鋼廠的鍋爐房上班,他舅舅是鍋爐工的段長,跟他說以後能轉正當正式工。
從衛建國的個人意願看,他還是十分想當老師的,可她媽說的也對,去了鄉下的學校,沒準一輩子就回不來了,還不如在鋼廠里有份工作,以後的前途也不會差。
白靈暗暗鬆了口氣,衛建國人不壞,他放棄老師這份職業,對他來說是因禍得福,最起碼,他能躲得過幾年後的噩夢
白靈跟衛建國聊完後輕鬆不少,或許是壓抑的太久,聽到一個好消息,讓她無比振奮。
鄒城在後面追她:「靈靈,你的情緒好奇怪」
白靈乾笑遮掩一番:「哪有哪有,對了,你別忘了周日修房頂。」
孫家的屋頂塌了,白靈也是回家才知道
前兩天剛下了一場大雨,孫家的老房子是土坯房,上面蒙上一層苫草,大雨傾盆一澆,苫草都被衝下來,房頂塌了一大塊,直往屋子裏灌雨。
天晴後孫玉柱爬上去看
57|苫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