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不祈聽見她的聲音方才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他原本站在窗邊,如今側過身形整張臉背着光根本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蘇霽月先是一怔,隨後便批了外袍起身來到他跟前喚他:「不祈。」
兌不祈一雙眼沉沉落在她臉上:「影兒。」
他聲音很低:「等你身上的毒解了,你想怎麼生活?」
蘇霽月不假思索道:「當然是無拘無束的日子,和不祈你一樣,浪跡江湖,四海為家!」
兌不祈眉宇更深了幾分:「如果我不能陪你,你會開心嗎?」
蘇霽月一怔,腦海中浮現昨晚醉酒的那些畫面。她抿緊唇看着兌不祈:「你要走?」
兌不祈沉默了片刻沒說話,隨後才道:「能看到你平安到了南疆,又成為了南疆的公主,並且身上的毒也會解掉,我已經很開心,至於今後……」兌不祈看了看她,良久閉上眼道,「我有妻子,我騙了你。」
蘇霽月一怔,好半響沒說話。她本想給他一個微笑回答沒關係,卻發覺自己竟然笑不出來。
她垂下視線,好片刻才看向兌不祈:「其實我也有過去沒告訴你。我其實嫁過人。」
不祈看着她,眸底竟似浮出幾分悲傷來。蘇霽月詫異於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因何有如此神情,難道只是因為她嫁過人?
如果他介意她的隱瞞,那也應該是憤恨才對,為何卻是這般神色?
她還未從他的情緒中回神,眼前人忽然伸出手來抱住了她。
時間仿佛回到了那個漫天黃沙的沙漠,他們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只有彼此。
她偎着他,他緊緊抱着她,似乎彼此才是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
不知為何,蘇霽月忽然就濕了眼眶。
「不祈,沒事的,我向來都是一個人走過來,即使身邊沒有你,我也會好好的活着。」
「嗯。我知道你會。」兌不祈的聲音暗啞,「因為影兒是我所見過的最堅強最勇敢的女子,沒有之一。」
有那麼一瞬,蘇霽月心口蜷縮一般的痛。
她以為經過樓宸之後,她再也不會有這份心痛之意,因為她的心已經死了。可是沒想到,她還是會為了另一個人難受,分不清是親情友情,亦或愛情,她只知道在那段沒有希望的地方,他曾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伸出手來抱住兌不祈,有些哽咽道:「那你回去以後不要做沙匪了,這個職業太危險。憑你的本事,我想找一份踏實的事情養活你妻子不是一件難事。如果……你能陪在她身邊,我想,她也一定會開心。」
兌不祈似乎應了一聲,又似乎沒有,只是抱緊了她。
*
兌不祈走了,沒有告別。他在當晚悄無聲息地離開就仿佛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可怎麼可能沒有出現過?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是他陪着她一起度過,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是他用自己的血支撐她到最後。
他救了她的命,背着她穿過綿長無盡頭的沙漠,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出現過?
沒想到找至陽之軀的人會那麼順利。
就在第二日早上,燕剎北派人前來接她入宮,說是那個至陽之屈的人找到了,今日便可為她過渡她體內的毒。
蘇霽月沒想到這個日子會來得這樣快,隱隱覺得上天真的是待她不薄,甚至可以說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所以,她蘇霽月經歷這般磨難之後終於要看見春天了嗎?
她被宮人帶進一個昏暗的房子裏,懂漢話的人告訴她,這是因為她所中之毒乃是至陰之毒,引渡過程必須在全黑之下,否則一旦引渡失敗,不止是她,連那個至陽之體的人也會死。
她看見大祭司婆婆伸出乾瘦的手指將一根針管插入她的體內,她有點不相信這個時代也會有這樣製作精良的醫用設備,只覺得稀奇,但是緊接着看到那些鮮紅的血液從身體裏流出,她才覺出那些毒液也要一點點離自己而去了。
這樣的感覺激動之中又帶點緊張。她看向另一側隔了一塊布簾的床榻,宮人告訴她,因為她是公主,高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