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花一般,老遠傳到了近前。
都是土特產,既然是鄉親們的心意,薛老自也不好拒絕,誰成想,他收了第一個,後邊竟源源不斷了,有沒準備東西的,竟在城區花錢現買現送,虧得薛老即使察覺,遠遠就喊了話,才止住送貨潮,可即便是這樣,薛老的站的那輛小車,也被塞得動不了窗。
這一行來,薛老真得是感動了!從前,他不怎麼信那句「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句話,他認為姓智迂,無主見,易盲從,可這會兒,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真誠的臉蛋,聽着這一句句樸實的話語,薛老簡直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荒唐了!
誰做了好事,誰做了壞事兒,老姓心裏是真有桿秤啊!
漸漸地,薛老眼睛有些濕潤了,只不住地張着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了,還有一雙大手,不住地沖人群揮舞着。
「薛大哥,薛大哥……」
薛老正入神間,陡聽一聲熟悉的喊聲,遠遠循聲望去,原來車行到老夏家那條胡同了,夏家小妹正騎在牆上,扶了牆垛,沖他嘶喊,一張小臉兒滿是淚痕,夏家小妹左側,正是夏家大妹,竟也罕見地在沖他揮手。
「若真,快下去,小心摔着,回頭去京城玩兒啊!」
薛老只有遠遠地喊上一聲,因為眼前又發現了熟人,城關鎮的小花母女,在人群中沖他呼喊,小花更是被城關鎮鎮長蘇全舉在頭頂上,邊哭邊喊,奈何人潮如織,壓根兒就進不得前去,薛向也只得安撫了幾聲,又繼續前行。
卻說,薛老這番以己為餌的方法,是奏效,他這番一游,除了他周邊的人群越發密集了,遠處的人潮便有了鬆散的跡象。
一來,後方見過他薛向的,和親口和他薛書記問過好的人潮,心愿已償,或原地停步,或就地散去。
二來,前方的人潮,已經通過口口相傳,知道薛書記正朝己方行來,自然住了腳步,原地等候,無須費力前行,是以前方不住進逼的大部隊,完全止步。
最後,因為薛向已經遠遠喊出了,他此番就是離開蕭山,要到城外去,得了消息還在朝城內驅馳的人群自然會停滯城外。
如是者,眼見就得混亂的縣城,徹底穩住了!
小車悠悠,人海茫茫,薛老站在車頂,衝着人群機械地招着手,縣委大院距離最近的東大門不過十餘里的程,可個小時過去了,才堪堪行到城門口。
來的人實在是多了,多的似乎舉縣八十萬人口,都到這兒聚齊了一般。
昔有,十里長街送總理,今有,十萬姓送書記,薛老這這個裏侯,真箇算是做到了巔峰!
細細算來,其實,薛老也當得起這榮譽,他這縣官做的,幾乎讓滿縣城的姓無一家不受賄,普通人一生最畏懼的幾件事兒,除了病這一途,薛老沒有,也無力替他們操持外,能給解決的,幾乎都給解決了,說句萬家生佛,也不為過。
這等好官要走了,老姓不來送,那才真叫出了問題。
卻說,薛老好容易出了城門,城外又遭遇了大部隊,這回到來的主要是農民兄弟,可謂是受恩最深的一個群體,幾乎個個都未空手,可薛老這會兒的小車裏,已經壓得老衛只差喊救命了,車頂上也早早堆滿了,薛老幾乎都沒了下腳的地兒。
這東西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收了!
虧得薛老好說歹說,好勸歹勸,許下一籮筐如明年再上門來取的承諾後,這才得脫。
這幫農民兄弟們,着實熱情,竟一連氣,送了二十多里,眼看快出縣界了,才被薛向勸了回去。
勸走眾人後,薛向這才翻下車來,跟司機老衛叨咕幾句,讓他自行處理這一車禮物,只一個要求,不許讓鄉親們知道這禮物被他薛某人留了下來,說話兒,薛老提溜着那位瘸腿農民兄弟送的糍粑,頭也不回地大步去了,只餘下老衛原地呼喊,薛書記卻再沒回頭。
一疾行,轉瞬就到了縣界,此時,已是暮靄沉沉,晚風如浪,殘陽將咽。
薛向站在縣碑處,舉目四望,心中忽覺有意思,他這豈不是合了佛家的「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的偈語麼,想當初,他豈不是從此處踏入蕭山,而今日,又從此處離開蕭山,唯一的變化是,那日的荒草萋萋之地,已成寬敞平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