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痴迷新月派詩歌,奈何時世不爽,容不下那些風花雪夜,再加上,他一腳踏進了仕途,自此算是和那些傷春悲秋的詩人情懷說了再見。再後來,「幾反幾破」的折騰,他怕波及自己,更是將自己多年收藏的各種集、乃至做青時,和筆友通的信件,一股腦兒地全付諸火舌。
多少年了,劉高那顆躁動的心徹底枯死,就剩了追名逐利,掙扎宦海。今兒個,偶然的機會讓他見了這本葉草,那一篇篇柔柔的詩章,方佛化作一泓溫泉,緩緩灌入他那枯死的心田。這會兒,劉高正站在康橋下的烏篷船上,順着柔波漫溯,正在窄窄的雨巷中,撐一把油紙傘,等一個丁香一般結着愁怨的姑娘,正神魂俱醉,感交集之際,砰的一下,門破了,一個慌慌張張的白胖出現在眼前,你說說劉高該是何心情?
張錦松這種「在花下晾褲」一般的行為,已經不止是掃了劉高的興,簡直是在蹂躪劉高僅剩的一點點崇高的魂靈。
「到底什麼事兒,快說!」
一腔柔情被沖了個精光,劉高反倒恢復了常態,但仍舊覺得眼前的這張胖臉噁心。
張錦松想不明白劉高抽得哪門風,心中萬般委屈也只得忍着:「劉書記,我的意思是薛向在《葉草》上大搞資產jj復辟,宣傳資產jj的腐朽,我覺得團委應該有態。」1
劉高丟掉本藏了一半的《葉草》,深深看了一眼張錦松,緩道:「是該有態,不過不是咱們系團委該有態,而是校團委該有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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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一日,農曆臘月二十,正是北方的小年,其時,整個四九城都籠罩在濃濃的節日喜慶之中,各大高校業已放假,京大自不例外。生們放假了,老師們自然也放假了,可有一部分人卻是除外,那就是各大行政系統的年終總結大會,正如火如荼的召開。
京大校團委的年終總結大會,選在號禮堂,這是京大數得上號的大禮堂,團委能在會議密集期能得到這個禮堂,自然不是校黨委重視團委工作的原因,而是團委這冷衙門「人多勢眾」的結果。
近八平的大禮堂,佈置得是隆重,雖未鋪上地毯,吊上花燈,卻也是精雕細琢過的,整個會場一片大紅大紫,倒真弄出了紅火的氣氛。會議從下午一點半開始,已經開了兩個多鐘頭了,分管團工作的校黨委副書記賈全主持了會議並發表了講話,校團委書記劉正洋,團委第一副書記汪無量依次作了發言。
整個會議上,各位大佬皆是照本宣科,老生常談,無非是回顧下過去,評說下現在,再展望下未來,雖然數人隔不了多久就得掌聲雷動一回,卻是沒滋沒味兒至,至少薛向是這麼感覺的。因着是系團委副書記,雖然只掛着享受正科級待遇的牌,薛向卻仍舊和一幫正科級幹部坐在一起,排位相當靠前,就在第二排正中的位置。
薛向心裏其實是對這個座位很不滿意的,要是早知道是這麼個溫吞水會議,他早就想辦法溜到後排去了。現如今的座位,過顯眼,正對着主席台,台上的領導念稿時,幾乎不用抬眼,餘光就能掃到這個位置,讓薛向想偷偷打個盹兒都不成。
薛向正覺得睡意綿綿之際,沒想到竟是突如其來地開始了。
主席台上的領導挨個兒發了言,主持大會的校黨委副書記賈全總結了下諸位大佬的講話,象徵性地問了下,還有誰要講話,沒想到這禮節性的問話,卻引燃了大會的最。
校團委第一副書記汪無量站起身來,接過話筒道:「賈書記,劉書記,同志們,今天的會議開得很好,很熱烈,本來我也沉浸在團委工作蒸蒸日上、京大發展欣欣向榮的喜悅里,可是最近發生了一件事兒,一直悶在我心裏,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當然,我之所以要拿到會上說,自然不是我的私事兒,而是我們團委新近吹起的一股歪風邪氣。」
汪無量四十七八,留着精悍的村頭,不胖不瘦,卻具威嚴,這番關一賣出來,立時滿場鴉雀無聲,更是再無人有昏昏之意,就連薛向也猛地驚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因為他餘光瞅見左側的劉高眼眸正朝自己這方偏轉,臉上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再一聯想李立私下裏對自己的嘀咕的——張錦松好像是團委汪書記的姻親,兩廂一印證,心中大叫不好。
ps凌晨還會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