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手中的鍋鏟子,一頓飯就在朱秀芝的碎碎念中度過了。
等所有菜炒好,擺上了桌,就差饃饃蒸好就可以開飯了。
朱秀芝坐不住了,見孟廣美把饃饃貼到了鍋里,她忙道,「廣美你來燒火,我回去把孩子們喊回來吃飯。」
說完,不等孟廣美應下,她騰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邊走邊大聲喊她兒子閨女,「士亭啊,去喊你姐,快來你大媽媽家吃飯!」
中午吃飯的人太多,堂屋的八仙桌根本就坐不下,潘恆春坐在上首,潘兆科姐弟幾個,外加朱秀芝、孟廣美還有潘士堯,幾個大人落坐,至於小孩子們,全讓他們端碗蹲在地上吃。
飯桌上,朱秀芝生怕菜被別人搶光了一般,不停地朝自己碗裏夾菜,她兒子潘士亭就站在她身後,朱秀芝夾滿了菜回身遞給她兒子,再叮囑她兒子去分點給他幾個姐姐吃。
潘陽看在眼裏,一陣無語。她錯了,她奶奶不是大極品,她奶奶和朱秀芝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嘛。
最後還是潘兆房看不下去了,瞪眼對朱秀芝喊了一聲,「好了!他們能吃多少,吃完了再過來夾!」
朱秀芝臉上不自在,狠狠瞪了一眼潘兆房,顧着眾人都在場生生咽下了火氣,想着等回去之後再算賬。
吃完飯,桌上的菜基本剩了殘渣,朱秀芝忙着把端菜盤子放進菜櫥里,見魚盤裏還剩一塊魚肉,左右沒有人注意,她忙喊潘士亭過去,把最後一塊魚肉塞到潘士亭嘴裏,小聲叮囑道,「別說話,快吃了。」
潘竹林、孟廣美兩個,一個刷碗一個收拾桌子,等一切都收拾完了,大家都坐在廊檐下聊家常。
正說話間,屋裏突然傳來潘士亭的大哭聲,朱秀芝嚇了一跳,衝進堂屋裏,忙問她兒子怎麼了。
潘士亭抽抽噎噎的指着潘士松,哭道,「娘,小哥他推我,不讓我吃姑姑買來的零嘴兒。」
潘士鬆緊抿着嘴角,道,「這是姑姑買給阿爺吃的,你不能吃,你吃了阿爺就沒得吃了。」
瓜子、花生本來就金貴,一包裏面也沒有多少,如果潘士亭帶頭吃了,其他孩子肯定一哄而上,你吃一點我吃一點,很快就會吃完。
潘士亭還在哭,對朱秀芝道,「娘,我就想吃。」
朱秀芝見她兒子哭得傷心,怒瞪了潘士松一眼,理所應當道,「弟弟要吃,你做哥哥的就應該給他吃點,他又吃不了多少!」
說完,朱秀芝伸手要拿長案條上的瓜子花生,不想卻被潘士鬆手快,先一步抱進懷裏,氣道,「我不止他一個弟弟,這個弟弟要吃,那個弟弟也要吃,大家都吃,會吃沒的!都不給吃,只留給阿爺!」
朱秀芝冷笑了一聲,「留給你阿爺?說得好聽,等我們都走了,還不知道到底進了誰的肚子裏。」
這是朱秀芝最不滿的地方,每次潘竹林過來大包小包買的東西,他們二房、三房都沒見到個影兒,回回都說是留給潘恆春吃了,他們又沒看見,誰知道大房有沒有獨吞?
潘士松是個耿直脾氣,受不得別人誣陷,他們姐弟幾個從來不吃姑姑買給阿爺的東西,她憑什麼要這樣說他們!
潘士松死死抱着油紙包,就是不給朱秀芝。
潘士雲原本是和他們幾個孩子一塊玩的,見她二嬸這樣說,也氣道,「二嬸,阿爺跟着我們吃住,你都不奉養他,憑什麼惦記阿爺的東西。」
潘士雲這句話可算是點燃了導火線,踩到了朱秀芝的痛腳。朱秀芝可不管什麼老的小的,直接跟潘士雲開火吵架。
一老一小吵架的原因太過敏感,一來是圍繞兩個孩子推攘問題,二來是因潘恆春吃住問題。
換做是別的事,潘陽還好說話,可這兩件事,她都不能先開口,先開口了倒顯得她護着潘士松,顯得她是在指責二房、三房不養老。
可憐潘士鬆氣得小臉通紅,淚眼汪汪的瞪着朱秀芝。
潘恆春也是沒法子了,敲敲煙袋桿子,重重地嘆口氣,無奈道,「好了,秀芝你這麼大人了,跟孩子吵架像什麼話!」
說着,潘恆春對潘士松道,「士松聽話,把瓜子花生都給你弟弟,讓他帶回家吃,阿爺不愛吃這些東西。」
潘士鬆氣得發抖,緊抿嘴角,固執道,「我就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