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出下一句來:「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聽到這一句,趙紅妝的臉上卻浮起點點笑意來,她想起了自己名字的來源。雖然那時是燭火,此刻是月光。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宋臻繼續前行,直到行到沙洲盡頭。連江江水就在腳邊輕輕漲落,柔軟的沙礫踩在腳下,猶如在夢中。沒有燈光的夜晚,總會讓人心更容易被觸動。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這兩聯一拋出,緊跟着宋臻的好些人連呼吸都重了幾分,從景色聯想到世事,月與人的關係,端的是天然質樸,清新怡人,就憑這兩句,宋臻的這首詩便應當流傳玄朝,備受激賞了。
憑藉着「熟悉並背誦全文」,宋臻繼續着他今晚的大業,《春江花月夜》雖然是寫景,但終究並不是能夠全詩套用的作品,修改一二適應場景也是應有之義。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嘆了一口氣,他不再抬頭望月,緩緩轉身重新朝向眾人,繼續吟誦:「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連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喜雨亭頭不勝愁」
又是幾句月光的詞句,宋臻只是垂着臉低低念誦,卻又在下一刻抬眼,不經意地和封晟對視片刻,口中真切地念着一句:「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封晟怔愣。
月光比喜雨亭里的燭火暗淡,落在少年瑩白的面孔上,更覺朦朧。
願逐月華流照君?
即使身為大公子,封晟也敢說整個封家,恐怕沒有這麼一個人,會逐月華,映照他。或者這半聯詩全然不是封晟會收到,會有人對他吟誦的句子。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竟然會感到些許茫然。
竟然有人對他說這麼一句話,就算封晟明知這句話並非刻意,更甚至並不是對他所說,但是那片刻的對視和詩詞的幽雅讓他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覺得,心裏莫名有什麼在迴響。
宋臻已經重新緩步走回喜雨亭了,一首詩也不剩幾句能被他念誦。回過神的封晟只是不解自己片刻的迷茫是怎麼回事,卻又壓下心思,去想等會兒如何應付井珉必然會來的刁難。
重新走進喜雨亭的那一刻,宋臻吐出了《春江花月夜》的最後一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技壓全場,已經無可否認。
這一回來,宋臻才陡然發現,井珉明明剛才跟了上來,這一會兒人卻不見了?
他眨巴眨巴眼,覺得怎麼看井珉也不太像是那種因為面子過不去就會跑的人,卻沒看見後頭趙紅妝抬抬眉毛,頗有得意的神色。
「井公子這是哪兒去了?」既然不知道,宋臻就問。
旁邊跟着井珉來的人,表情有些尷尬,只是支支吾吾地說:「這個,人,人有三急他去去就回,稍安勿躁。」
「不是覺得贏不了就跑了吧。」人群中,有人冷不丁地這麼說了一句,立刻勾得一群人臉色變化。有人嗤笑,有人憤怒。
宋臻搖了搖頭,「井公子一會兒便回來,倒是諸位,可有妙句,讓大家賞玩一番?」也許是因為臥龍府不算太大的緣故,此間的文人有時候就會像現在一樣,有點口無遮攔。但這樣也太容易得罪人了,何況是家世身份都不差的井珉。他好歹是被看成是蜀地文人們現在的領頭羊,必須遮掩一二。
但是,這個時候說什麼人有三急就跑了,難道說井珉其實並不看重自己是不是做得出好詩?宋臻猜測着,不過他本來更多的想法還是為了鎮壓臥龍府的水汽,也沒太所謂。但是既然井珉不是針對自己,那就只能是打算和封晟懟了吧?
想起了封晟作為潛龍的身份,宋臻覺得,他需要趁着這個機會先幫對方一把。
做不到二十年前去杭州請一個人吃喝玩樂,現在抓緊時間和潛龍搞好關係,也是不錯的選擇。
正巧剛才宋臻一席話,讓諸多士子都開始開口說起了自己的詩句,他回頭看了趙紅妝一眼,海棠花妖就瞭然地用了點障眼法,幫他遮掩一二。於是宋臻才壓低聲音,詢問旁邊的封晟:「封兄,可有好句了?」
「句有,未必佳。」封晟這樣回答
第56章 願逐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