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二淼本子上畫畫來着,」顧飛打開了湯鍋的蓋子,裏面的湯已經滾了起來,他嘗了嘗,往裏加了鹽和味精,「二淼要自己處理,我就沒去學校問,我也沒想着她會這麼處理。」
蔣丞差不多能想像得出來本子上會有什麼樣的畫,這麼大的孩子,大人嘴裏的「他還只是個孩子」的孩子,往往是最殘忍的。
他還記得自己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智商稍低些的孩子,受到了幾乎全班的排擠和欺負,他甚至都參與過,仿佛是害怕自己如果跟大多數人顯得不一樣,就會有同樣的待遇。
「那學校就讓顧淼回家嗎?」蔣丞說,「不管前因後果?就算是打人不對,也不至於不讓去學校吧!」
「學校本來就不同意接收她,我跟校長求了很久,」顧飛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又看了他一眼,「二淼應該去特殊學校。」
「……是麼。」蔣丞猜測過顧淼應該是有什麼問題,但聽到顧飛說出特殊學校四個字的時候又還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她生下來就……有點兒問題,」顧飛往一串肉上又撒了點兒孜然,「說話不行,兩三歲了才開口,兩三個字兒那麼往外蹦還說不利索,學東西也學不會,好像也不會表達,餓了渴了難受了都是尖叫。」
「那她……」蔣丞開了口之後又沒說下去,顧飛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東西,看上去毫不在意,卻又能感覺得到他的鬱悶。
蔣丞沒再追問,顧飛也沒有再往下說,顧淼是什麼問題,她腦袋後面那條疤又是怎麼來的,是不是真的像李保國說的那樣,被顧飛他爸摔的。
還有關於顧飛的江湖傳言是真是假。
這些他都好奇,但也都不打算再問下去。
雞湯很好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寒天兒里熱雞湯顯得格外誘人,一口下去他感覺暖得頭都有些暈了。
「這雞湯上頭啊。」蔣丞感嘆了一句。
「你這學霸買的吧,」顧飛喝了口酒,把杯子拿到他眼前晃了晃,「上頭的是它。」
「……哦,」蔣丞頓了頓,拿起酒也喝了一口,又點了點頭,「是的。」
這酒度數雖然高,蔣丞平時也不怎么喝白酒,但這會兒邊吃邊喝的,一紙杯的酒居然也快見底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突然就很想笑,就跟那天在顧飛店裏說起打架的事兒一通傻笑似的,現在他就非常想傻笑。
「我……」他轉過頭看着顧飛。
顧飛正喝了口湯,跟他對視了一眼之後偏開了頭,接着一口湯全噴了出來。
這一噴,他倆的傻笑開關就這麼打開了。
蔣丞笑得筷子都拿不住,筷子掉到桌上,他想放好,但筷子又滾到了地上,他邊樂邊伸手撿,撿了根小木棍上來放到了碗邊。
顧飛端着碗,一看那根小木棍,笑得碗裏的湯都灑出來能有一半。
「我不行了,」蔣丞邊笑邊用手按着肋骨上的傷口,「我一個傷員,不能這麼笑……」
顧飛沒說話,靠着身後的牆,嘿嘿嘿地繼續又笑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長嘆一口氣:「氣兒差點兒上不來了。」
笑完這一通,本來蔣丞還覺得因為開着窗有風灌進來後背還偶爾會覺得有那麼一絲兒冷,現在背後汗都出來了。
「哎,」蔣丞掏了掏兜,想找點兒紙擦擦嘴,摸了半天也沒摸着,「累死我了。」
「找紙啊?」顧飛指了指他後面的桌子,「那兒有。」
蔣丞回過頭,身後的破桌子上放着幾捲紙。
他伸手夠了一下,拿過一卷,從桌上被帶下來的一張紙落在了腳邊。
撿起來想放回去的時候他又停下了,看着紙上的東西愣了愣。
這印着五線譜的牛皮紙,從五線譜本上撕下來的,這紙他非常熟悉,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牛皮紙顏色的五線譜本。
一線五線譜的紙並沒有什麼太奇怪的,像顧飛這種學渣,沒準兒是當成英語本買回來的……
但讓他吃驚的是紙上寫着東西。
大半頁的譜子。
「我操,」蔣丞眨了眨眼睛,手扶着桌沿兒,努力把眼前的重影都對齊了,然後哼了兩句,「挺好聽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