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後,每天早間,莫葉與白桃少有再像以前那樣結伴一道去服侍阮洛早起的瑣務了。
一來因為兩人分住的院子隔了一段距離,早上時間寶貴,這麼來回一趟只為約在一起走一段路,着實有些浪費。在相互之間邀約時錯過了好幾回之後,倆人商量了一下,便不再一定這麼做,隨各自方便。
另外一點就是,經過葉正名的悉心調理,阮洛的身體比起剛回京那會兒又要強健了不少,如今已不需要莫葉時時在身邊照顧。何況莫葉和白桃如今在宋宅,分別是以年輕家主的義妹、以及老家主的義女的身份自居,服侍人的事又怎好總要她們親力親為。
端茶倒水的事,不僅阮洛身邊已經另外安排了丫鬟負責,莫葉和白桃的身邊,也各自分了幾名丫頭。只是莫葉不太喜歡使喚人,也不怎麼習慣身邊總有人盯着,就總是將她們排在數步外。
女主子不需要服侍,這是其個人性格使然,丫頭們也樂得閒在。反正莫小姐又不是因為生她們的氣才排她們,而且這位性格偏靜的家主義妹平時喜愛做的事,大多與讀書寫字有關,嘮嗑得少,丫頭們若硬要侍立於一旁,倒也覺得枯燥難耐,若能適時避開,倒對大家都好。
莫葉自己去了井亭那邊,除了寒冬時節,她洗漱的習慣都是四天涼水一天熱水。僕人們不知道這位家主義妹怎麼得來的這種癖好,比起她那不愛脂粉愛墨本的喜好,用冷水洗臉這一習慣更為異於尋常女子,且天天晨間可見。
不過,莫小姐臉上幾乎從不生痘,臉龐膚色未經胭脂水粉的覆抹點綴,那份自然的活力光澤倒得以完全顯現,而且她用冷水洗臉這麼多年,也未見過一次由這事襲染風寒的事,宋宅里的人漸漸也就習慣了。
甚至還有幾個丫頭在夏天時也這麼嘗試過,那種臉上清涼的感覺的確很新鮮奇特,只是她們斷然不敢像莫葉這樣,在寒氣猶在的春天,也還繼續這麼做。
「風寒特赦」似乎是莫葉的專權,不止是早年在邢家村時她從未病過,來京都三年,包括三年前在海邊淋雨那一次,葉府風寒發熱病了大半數的人,她卻偏偏沒事,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故。
將頭髮梳整齊了,隨便攏了一圈,象徵性的綰上支銀釵,又整了整衣擺,放下打水時捋到手肘的袖子,莫葉便移步向阮洛的房間去了。
……
昨日之事,實在繁複,周折頗多,莫葉本以為阮洛會起得遲些,沒想到她還未走近房門,就聽到屋內傳出說話聲。那嘰嘰喳喳沒個停的,竟是葉諾諾那個懶鬼。…
「這麼早能看見你,少見啊。」聽出阮洛也已起身,莫葉進屋時就沒再敲門,而且還是聲先於人,這話自然是說給那個極少早上不賴床的葉大小姐聽的。
只是,當莫葉步入屋內,見着也正側目朝門口看過來的葉諾諾,她不禁微微一怔,指着葉諾諾有些訝然地道:「你……你這是怎麼弄的……」
葉諾諾也知道,莫葉和白桃有早上來看阮洛的慣例,早就習以為常了,所以見到莫葉突然進屋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當她看清了莫葉的臉龐,她竟也是微微愣神,旋即忍不住一笑。
見葉諾諾不答只笑,莫葉目露疑色,又看了看屋內另外兩人,緊接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樣子阮洛也才剛起,白桃正在幫他系扣腰間帶子。
其實這類事有僕人來做就夠了,只是阮洛自從正式接手舅父遺下的產業,每天都似乎有很多事要忙碌,並且他所勞神費心的事,幾乎不存在一件白桃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兩人能相處的機會也就在早間或晚間的片刻時光里了。
白桃很珍惜這片段光陰,在此期間許多與阮洛有關的事都忍不住親力為之,阮洛似乎了解到了她的這份心意,也就放任享受了。
服侍阮洛穿戴整齊,白桃才心覺滿意地退開兩步,也是到了這時,她才注意到莫葉的眼睛下也橫着兩道淺淡青痕,不禁問道:「妹妹昨夜沒睡好麼?」
「失眠了半宿。」莫葉回答得很直接,也簡單,一字未提失眠的原因。
昨天東風樓里的事定然瞞不住京都百姓閒話之心,因為與阮洛有關,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回宋宅,不需要阮洛親口述說,宅里大小僕役已全都知道,皆為驚訝讚嘆,恐怕昨夜宋宅里失眠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