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剛才那兩人一前一後花錢的方式,到了現在,石乙還有些忍不住的唏噓。
遙想他前世見過的瘋狂出賬機,那宛如被瘋狗刨開的捲筒紙一樣的賬單,嚇得買單人臉都僵了,但那也只是影視劇里拍出來的虛構劇情。然而今天的事,卻叫石乙看見了真人現實版的,這可不是表演,那些白花花的賬單簽了字,都是要用白花花的銀子兌現的。
石乙倒不擔心燕鈺只是在這事上開玩笑,但仔細想想,此事只要脫離了虛構表象,那便具有足夠的震撼力了。
敲響側院小門,看門小廝見是石乙,連忙開門,喚了聲「公子」,躬身請進。
南昭帝京在當今天子精心打理了十餘年之後,繁華程度雖然還是沒能完全趕上底蘊積累數百年的舊帝京鄴都,但以新京湖陽的單薄底子,能強大富足到如今排行舉國第二都城的地位,其進步也是相當迅捷的了。
什麼事物過快發展,都會遺留一些弊端。新京湖陽崇商,藉助海運起勢,進步也快,這些都是正途大道的商業活動。除此之外,帝京還存在一種別樣的所在,便是存在於任何時代之中都不顯落伍的青樓歡場。
帝京的青樓已經存在一些變化了,除了傳統的皮肉生意,還新生一種只賣藝不賣身的歌姬行業,以及為女子提供服務的男寵館肆。
然而這後頭的兩種特殊服務,雖然生成流行的時間接近,但明顯歌姬的生存條件還是不如男寵。
同樣都是做這種低賤的工作,可依然受男女尊卑之分的影響。男人尋歡,總是能比較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女人尋歡則仍需偷偷摸摸,斂跡藏行。
因而歡場女子若不肯賣身,很容易就被拋棄遺忘。反觀某些館肆里的「玉郎」們,倒可以做到在低賤的生存環境裏傲慢的活着,因為館肆規定,尋歡女子若要買歡,是必須簽時限的。
這項潛在規定若放在青樓之中,要麼這青樓得倒閉,要麼樓中女子會為了一紙簽單,進行一場殘酷的明爭暗奪。但提供男寵的館肆不同,畢竟資源有限,並且能讓女子動心買歡的男寵,除了體貌天賦很重要,難以像女子那樣用精美的妝容替代,後期的技藝培養也是困難重重。
有的男寵培養得好,被簽單接去私邸養個三五年也是有的,不似青樓女子,一夜歡好之後,往往被棄之如敝。
這些歡場行內的常識,石乙自然是了解的,所以他現在的身份其實正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他是青樓女子承歡之後留下的骨血,母早喪、父不明,又被一群歌姬養大,看樣子他的人生路很自然的要邁上「玉郎」這個終點。
但他卻憑這樣的卑賤身份,能進入學廬,學習文化知識,看樣子他的固定人生路似乎將有分岔光明的機會。
只是在他學成以後,還是回到了東風樓,而不是轉臉就不認他的出身了。
對於石乙的這個選擇,可能只是暫時的,但東風樓里的眾女子還是心底感念不已,不過她們同時也很好奇,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身為石乙的親姨母,紫蘇就這個問題,也找他認真談過,答案也是還在待定,但又給出了明確方向。石乙既會尋求一個正式前途,不枉母親千辛萬苦生下了他,但也不會棄東風樓不顧。
而樓中眾女子對此事的態度,也很符合燕鈺的那個推斷。石乙學成回京,表面上一直是以客居身份住在東風樓,並且很少在樓里現身。如果不是有心打探,旁人真的很難知曉他與東風樓存在的那層關係。
不過燕家可不是旁人,燕鈺要真想查,當然能查得出來。但正因為他不是尋常人,即便查出石乙的身份,也不會惡意聲張,這對他沒有益處。
並且易文如果跟謝漣漪的事成了,東風樓往後還能跟燕家攀上些關係呢。
至於東風樓內部對石乙名譽的維護,在紫蘇的精心佈置下,自然極為周密,樓中所有人脫口即出的一聲「公子」,就是最明顯的區分。
究竟是哪家公子,倒不重要了。
反正絕度不會是館肆里的那群「少爺」。
進了樓後的寬敞院子,院內熟悉的環境映入眼中,樓宇後門還隱約傳出了曲調歌聲,石乙知道,那是包了場子的燕鈺在享受金錢換來的果實。
他忽然想避開
(571)、享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