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無論皇帝是不是被掩埋在這堆廢墟裏頭,阮洛都不可以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再這樣多扒一會兒,阮洛那一雙長期慣於用筆、摸紙張綢布的手掌會皮膚破裂得露出白森森的掌骨,他的那十根撥弄算珠靈巧如飛的手指頭恐怕也會落下殘疾……
阮洛就這樣只憑着一雙肉掌,硬是將這一堆被火烤得滾燙的雜物扒出了一個缺口。
在這個缺口裏,果然露出一片衣角來,阿桐只看了一眼,不禁臉色一白。這衣料與他的穿着相同,居然……居然是阿平在裏面!
「平師兄!」
阿桐在看見阿平的那一刻,剛剛他還準備勸阻阮洛,此時這種念頭頓時被一種心驚以及心痛的情緒沖淡。他將手中木板往腳邊一撂,胡亂從衣服前襟上扯出兩條布帶往手掌上一纏,大約也就是把一對巴掌包裹了,十根手指頭還露在外頭。他就用這樣一雙手,蹲在這被烈火燒塌了半邊的茶舍旁,與阮洛一起在煙火未熄的滾燙廢墟中翻扒起來!
人往往就是如此,在勸別人面對挫折的時候,自己總能鎮定自處;但當同樣的挫折降臨到自己頭上,其實自己往往也容易犯那曾經勸過別人的情緒。
所以人習慣群居且互助,互相發散不良的情緒。同時又互相傳遞良好的情緒。即便是在重大的天災面前,群居的人們也未必個個都垂頭喪氣,總有心中希望與樂觀不滅的人們,在努力活着等待轉機。
然而此時此刻,蹲在廢墟前的兩個人已經全瘋了!
阮洛早就亂了心緒,近乎瘋狂,而現在唯一還能保持些鎮定,來勸阻他不要再這樣繼續傷害自己身體的阿桐也近乎瘋了。
兩個被烈火高溫烤得滾燙的建築廢渣烙到麻木的人;兩個被煙火熏得頭暈眼花的人;兩個心系至親好友焦慮恐慌充滿腦海的人……這兩個人根本無瑕去看背後,不知道那天生媚態的女刺客什麼時候就回來了,那兩把鋒利的銀鈎被她握到一隻手裏。而她的另一隻手纖纖柔掌里。已然攢了一把尖利的小刺。
離阮洛還有十來步遠的女刺客目光只在這兩人的後背上略定了定,她絲毫沒有猶豫,一揚手就將那一把尖利小刺灑了過來!
密集一簇的暗器,挾着一股狠勁呼嘯而至。準確的刺向此時對後背全不設防的阮洛、阿桐。眼看着就要將他倆刺死並推入煙火未熄的建築廢渣堆中……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女刺客媚目中的神采變化了,她的眼瞳里映出一幅比她那縹緲如媚的行蹤還要詭異的畫面。…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不,應該是空間在那一刻凝固……不、不。那兩個瘋了似的人明明還在廢渣堆中挖刨着,時間怎麼可能靜止,空間怎麼可能凝固?
但那些飛刺是怎麼回事?
那一片密集如雲、尖細如絨的飛刺暗器只飛到了離阮洛、阿桐兩人後背還隔了寸許距離的位置,然後它們就真的「飛」了起來。
這些尖利的小刺就漂在空中那個位置,既不再繼續前進,也沒有因為脫力而墜落地面。而最讓媚眼女刺客心驚的原因是,這些小刺是從她手裏投擲出去的,自己掌控過的東西變得失去控制,還是以這樣一種詭怪的場景表現這種失控,令人禁不住心底生寒。
長期從事刺殺行當的女刺客早已被打磨出一種特性,這種對危險的嗅覺,簡直比獵犬聞蹤還要敏感。不過,她也只是練出了敏感,對於此時她感覺到的那種危機的帶來者而言,她還是太慢了。
「束!」
一個字眼帶着沉悶如雷的壓力,從女刺客的左側忽然迸射過來。
女刺客下意識里一挑眉。她潛意識裏認為,一切突然而至的事物,都很有可能潛藏危機。所以她並沒有朝那聲音的來處看去,但她也沒有朝相反的方向退去。從背後偷襲是她最擅長的事,那麼她又怎麼會讓別人也有機會這麼阻撓她呢?
她朝前方飛掠出去。
從這個方向脫離那聲音的直擊範圍,顯然是最快捷的辦法,她不需要在做一個轉身或者側身的動作浪費一丁點兒的時間。
然而她未曾知曉,那個突然而至的聲音根本沒有給她留一方空隙。那隻發出了一個字眼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代表了一個人,而是代表着向數個人或是數十人發出的一個命令。
束,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