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雜文散記,了解了一些名門世家的瑣碎事。但今天在莫葉家吃飯時,那些文字記載的條條款款只是用了一兩條最基本的。無非就是飯前大家很自覺的去後院的水井旁洗手,飯後由黎氏從廚房提出一壺準備好的消食茶給大家各斟一杯,作為飯後小歇的飲品,便再無其他了。
而在飯桌上,氣氛可說是十分隨意的。莫葉很自然的問起刑風在山水書院的一些事情,刑風很樂意作答,但在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靦腆不敢放言。
這時馬安插了幾句嘴,被莫葉一頓拌嘴,馬安正要牢騷幾句,又被黎氏給堵了回去,於是馬安成了今天飯桌上最悶的一個人。馬安和黎氏這兩個大人因為莫葉而你來我往的拌了幾句嘴,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異常的活躍。刑風的情緒受到影響,不自覺的放開了心中束縛,與莫葉講了許多山水書院的事。
而從刑風的語氣中,莫葉感受到他與一個多月前在禮正書院時截然不同的自信和興奮,她跟着也覺得開心。
晚飯快要結束時,從上了飯桌就一直在矜持而認真的吃飯,時不時因為其他那幾人聊天的內容微微一笑,卻並不如何插嘴的林杉也開始參與到閒聊活動中。他碗中的米飯已盡,這才端起那杯從開飯之始就已經斟好的酒,慢慢品嘗了一口,然後徐徐向刑風介紹了一下在座的幾個人。
經過林杉的解釋,刑風才感覺大為驚奇。
在座五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三個大人與莫葉全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這三個人對莫葉重若父親,親似慈母,近如兄長。一個人在世上最珍貴親近的三份感情,莫葉並沒有因為父母的不在而缺失。但那三個愛惜着她的人如此的付出,卻不是因為血親相連的關係。
晚飯後,刑風捧着茶盞,目光有些直愣的看着杯中淺褐色的消食茶湯,對於莫葉家這個有些奇怪的組合,陷入了某種沉思當中。
這時就聽廚房那邊傳來一陣聲響,刑風抬頭看去,就見馬安倒退着從廳堂後門進來,一邊退一邊笑着說道:「大姐,剛才我說過要替你洗碗,這話都說出口,自然要做到。」
隨着馬安倒退到花廳處,就見黎氏走了進來,她手裏還端着一隻不知盛了什麼的碗。聽見馬安的話,她語氣如命令一般說道:「不用你洗碗了,去廚房把爐子上煮的兩個雞蛋拿來,剝了給那個孩子滾一滾額頭,就算你贖罪了。」
「遵命,遵命。」
黎氏話音剛落,馬安即如得令小兵一樣連忙跑去後院廚房了。
黎氏端着那碗東西走近莫葉,看了坐在一旁的刑風一眼,目中現出一抹猶豫,最後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他能領你在這裏留宿,自然考慮過某些忌諱。可能是我多慮了,不過我還是請你以後不要將現在看到的東西漏嘴說出去。」
刑風聞言,目光微凜。雖然並不清楚黎氏說的這句話所表述的意思,但他還是鄭重的點了下頭。
莫葉一看見黎氏端着碗進來,立即做出了一個令刑風有些費解的舉動,她兩手攤開成掌覆在了臉上,嚴實的遮住了雙眼。
刑風則看見黎氏將碗放在莫葉手邊的桌上,什麼也沒說就回廚房去了。這個時候莫葉才將覆在臉上的手掌慢慢張開一條指縫,瞄了瞄桌上那隻碗中黑乎乎的湯汁,瞳中神色微有懼意,宛如看着一個怪物。
刑風見狀,不禁神情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
莫葉的手依舊蓋在雙眼上,她微微斜了一下嘴,表示了她對那碗東西的厭惡,然後才說道:「難喝的藥。」
「藥?」
刑風表示疑惑的說了一個字。在他看來,莫葉這一整天都是很正常的樣子,沒有打噴嚏也沒有咳嗽,那麼何需喝這麼一碗看上去就十分濃稠的藥湯?
只是他很快又想到剛才黎氏說過的話,隱隱意識到這其中一定還有一些其他的事。只是這些事不論是什麼,也是他不適合知道的東西,所以他接下來沒有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但他看見莫葉滿眼愁色,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於是只好陷入一種有些僵硬的沉默中。
(057)、藥與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