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讓她起了另外一份心思。此時刑風的心思破滅了,莫葉反倒好奇起來。她碰到了嚴行之這個對藥理有真才實學的人,她不禁有些希冀從他的口中獲知一些信息,來推敲自己到底得的什麼病。
但她想到若直接這麼問嚴行之,又會跟自己一開始告訴他的話有些自相矛盾。此人看起來很容易較真,並且此時眼中已經有警惕之色,這些所見讓莫葉不得已打消了那個想法。同時她在心裏唏噓了一聲,不論對人對己,說謊果然還是不好的行為。就說眼前,她想要自圓其說,在事事嚴苛認真的人面前,還真是不容易的事。
瞻前顧後,莫葉只得輕輕舒了口氣,然後向嚴行之賠罪道:「嚴師兄勿惱,這些想法都是小弟年幼無知的愚昧念頭所致。今天幸虧有嚴師兄的提醒,才不至於釀成大錯,小弟在此多謝了。」
「如今我已決定改行了,倒是不會在這事上耗費多少心情。」嚴行之擺了擺手,接着又說道:「不過,我既然已經答應幫邢師兄一次,這件事我還是會盡我之能幫到底的。你們想知道這幾種配方還有沒有其他別名,我需要回家去查一些手札,因此需要將這幾種藥材現在的名稱抄下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莫葉連忙說道:「師兄盡可取用,無需顧忌。」
嚴行之不再說什麼,自布包中取出一張紙和一隻炭筆,快速抄下他需要的三種藥名收好。刑風見他抄完,就收拾好那張紙,三人起身就準備回家去。
離開野雁灣還得沿着長滿蘆葦的水泊沿岸走一段路。三人同行,莫葉終於忍不住好奇,對嚴行之問道:「嚴師兄,小弟心裏有個疑惑。師兄對藥材如此熟知,又有祖上兩代行醫製藥的經驗基礎,為什麼師兄卻要棄醫從武呢?請恕小弟冒昧相問了。」
嚴行之愣了一下神,旋即淡然一笑,隨口說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我是一個脾氣有些暴躁的人。」
他說到這裏,舉高雙臂伸了個懶腰,然後調侃了自己一句:「像我這樣性格的人,估計還沒把病人的病治好,就先一步把病人氣死了。殺人救人,一念之間啊!」
莫葉聞言並沒有陪着他調侃,而是肅然說道:「作為醫者,豈能不有一點脾氣?若沒有自己的立場和堅守的東西,以什麼維護藥物的功效,守持醫道?」
嚴行之怔住了。他站定了腳步,似是在想着什麼心事,眼中露出一抹斟酌之色。最後鎮定下來,就聽他肅容說道:「其實我剛才對你開了個玩笑,但也不全是玩笑。我脾氣壞是我棄醫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我棄醫從武卻不從文,實是為了遵循許給一個人的承諾。」
莫葉也停下腳步,她沒有說話,只是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靜靜的看着嚴行之的臉。
嚴行之則側身看向身旁的蘆葦水泊,儘量將目光放遠,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爺爺從醫是為了治好我太奶奶的病,但他傾盡所能也只是幫太奶奶延長了壽命。這樣的結果本來就不如意,但誰也料不到,太奶奶她老人家所得的家族病到了我父親那一輩發生了改變,從只傳女子變成了只傳男子。我父親精研醫術,也沒能救得了我叔叔的命,到了我這一輩,竟傳到我哥哥身上。」
莫葉注意到,嚴行之說到這裏時,原來平伸的雙手慢慢握成了拳頭,就聽他繼續說道:「這種病只有在十歲左右才會顯露。自我懂事起,知道了這件事後,每天都在害怕,怕自己忽然有一天就病死了,所以脾氣逐年變得暴躁。幸好上頭有哥哥護着,才少挨了不少父親的責打。」
「我從五歲開始學醫,因為他曾與我約定,如果我不幸成為生病的那個人,他一定會竭盡所能來救我,我當然不肯示弱,對他說了同樣的話……但我現在非常後悔,後悔當初不該對他說那樣的話。」嚴行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些懊惱的說道:「也許你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竭盡所能的學醫,但當需要用到這一長處時,面對親人患病卻束手無策,這可說是天下最大的諷刺。」
嚴行之說完這句話後沉默了很久,而莫葉也一直沉默着,沒有打攪他整理自己那開始變得起伏不定的情緒。良久之後,他才用平順的語氣繼續說道:「兄長離開之前,讓我好好活着,不要內疚。這是他與我的第二個約定,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後一個與我的約定。第一個,我沒有達成,第二個,我一定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