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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岑遲只是外出遊玩幾個月,這樣細緻的安排的確能讓他在生活上省心不少,以便他能全身心投入到對路途風景的欣賞領悟中去。
但實際情況顯然不是如此。
因而對於相府的細膩安排,漸漸就成了岑遲最為反感的地方。
而時至今日,因為在路上偶遇了陳酒,這令岑遲心裏早就擱着的一個設想再次被翻出來,並且已然有了無法阻止的實施勢頭。
住店落宿,辦理雜項事務依然由高潛在做。岑遲早就進客房歇了,方無則在客棧大廳叫了壺新茶,慢慢品味了一番,再才回自己的那間客房。
行至門口時,方無剛要推門,忽然聽隔壁屋子裏傳來一聲喚:
「老道。」
方無遲疑了一瞬,然後就步履偏轉,進了隔壁客房。
房間裏,岑遲衣着齊整,端端正正坐在桌邊,正臉朝向門口,與剛剛走進來的方無視線相抵。
方無面露一絲訝然,說道:「我還以為你早就歇下了。」
岑遲沒有接他這個話題,只是平平攤手:「坐。」
方無在岑遲對面坐下,又盯着岑遲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道:「你有事?」
「有。」岑遲點頭。
方無視線微垂,思索片刻後抬眼又道:「還是想喝酒?」
「不止啊。」岑遲終於結束了一開口只蹦一個字的說話節奏,頓聲片刻後,他才接着道:「跟你說個事兒。不知道你會不會惱火。」
聽得他這話,方無心裏忽然有了一絲覺悟,挑眉說道:「我總覺得,今天你的脾性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裏。」
岑遲忽然笑了笑,然後說道:「你的感覺沒有錯。」
方無微微愣神,他完全沒料到岑遲會以這種方式回應他的話。
緊接着他就又聽岑遲說道:「今天的我。的確與往昔的我有些不一樣。」
當青衫少年行至桌邊。伸手拈起桌上一片碎紙,準備拼接時,他眼角餘光看見讓開位置的白衫少年並未依着剛剛的約定搗糨糊。而是一轉身即向門外走去。
「師兄?」青衫少年疑惑了一聲。
「嗯。」白衫少年應聲,但也僅僅只是應聲而已,他的腳步未停,很快行出門外。
青衫少年拈着碎紙片的手微頓。略作思索後,並未追出去。很快就整頓精神,專注於自己手中正在進行的事情上。但在他剛剛拼到第二頁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立即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出去。
「小師弟。來,喝些清水吧。」…
「……謝謝大哥哥。」
「嗯……今後你得稱我為大師兄,剛才打你的那個哥哥。是你的二師兄,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
「嗯……師父的懲戒不可怠慢。你還需要跪半個時辰。大師兄先走了,到時辰了再來喚你。」
草屋中,稍微偏着頭站在方窗後頭的青衫少年撇了一下嘴角。隔着一道窗,他的視線並不受阻地投出去,將草屋前坪地上的兩個人看得清楚。他對那罰跪的孩童仍然心存不滿,牽帶着有些煩那白衫少年送水的舉動。
除了罰跪,還應該讓那孩童渴上半天,這才算嚴肅的懲戒,以為深刻教訓,否則還不知道這頑童以後會闖多少禍。
就在窗側的青衫少年心存不滿,腹誹了幾句,正要轉身繼續回桌邊拼他那本被屋外罰跪孩童撕碎的筆記時,屋外頓了片刻的說話聲又起,青衫少年也不禁頓足回頭。
「大師兄……」跪地的孩童還了水碗,有些生澀的喚了一聲,尚且不太習慣用這個稱謂。但在一聲過後,孩童猶豫起來,話未絕,也未繼續。
像他這樣年齡的孩子,本來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應該不會有什麼轉圜心機才對。此刻的他,卻在不自覺間流露出一絲超齡的深沉。
「嗯。」一身灰白棉布衫的少年瞳底清明,卻仿佛沒有意識到這孩子過早成長的心智,只是照舊溫和應了一聲,轉過身來卻不說話,只是耐心等待着什麼。
「二師兄是不是很討厭我?」跪地的孩童猶豫了良久,終於開口。一句非常直接的問話,這風格,才有些符合他的實際年齡。
草屋內隔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