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是誰,莫葉才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現在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
伍書與程戌算是老熟人了,然而當他看見了他,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意外神情,語調不太和氣地道:「你怎麼還沒走?」
是啊,估摸着都到了這個時辰,老程雜貨鋪應該在半個時辰前就關門打烊了。
雜貨鋪又不是那等徹夜不休的艷麗坊,天黑後室內光線黯然,要買雜貨的顧客也會因為防着買到殘次品的心理,避開在這個時辰光顧店裏。雜貨鋪因此顧客需求,也沒有營業到夜裏的習慣。
並且程戌開雜貨鋪,也不全是為了賺錢,他還有着另外一種身份和責任,讓他不可像一個尋常的雜貨鋪老闆那樣,在店子裏長時間加工加點的辛勞。
當然,伍書這麼問向程戌,主要還是因為,剛才他特地在雜貨鋪快要打烊時跑來,與程戌約好了,要借用店子幾個時辰。
這個『借』是指單獨借出,當時程戌是答應下來的,可現在他卻還留在了這裏。
聽到伍書的聲音,程戌並未偏過頭來看,仍舊揚動手中小錘。敲打着另一隻手按在鐵砧上的一塊犁刀。
雜貨鋪里工具齊備 ,所以店裏日常除了出售雜貨外,有時還會接一些修理農具的小生意。此時程戌使小錘敲打的犁刀,無鋒鈍口稍稍歪了一角。似乎是農夫在犁田時,犁頭撞到了土壤里的石頭上所致。
農夫開墾荒地時,必須有一口好犁刀,才能在翻土時既省力又省時。有的農夫家的犁刀都能傳幾代後人用,那是頗耗費了些銀子購得精鐵所鑄。輕微磕碰不會對這鐵器造成影響,但也要勤於日常維護。
像程戌正在敲打的這塊犁刀,如果只因為歪了一角就送去打鐵鋪修正,那裏的鐵匠揮幾大錘子砸下去就弄好了,雖快,卻未必能有程戌用小手錘慢慢敲出來的活兒精緻,而打鐵鋪的修形工費也會稍高一點。
看得出來,這犁刀的主人對它很是愛惜,才會選擇送來雜貨鋪修理。然而伍書看着程戌細心敲打的樣子,心裏卻明白着另一個問題。
程戌這麼磨磨蹭蹭的在一塊犁刀上下功夫。極有可能是琢磨着別的什麼事。擱在以往,這樣的活就算他願意接,他也懶得動手,都是讓那白天在雜貨鋪做工的夥計做去了。
聽到伍書那熟悉的腳步聲邁近,程戌手中的錘子忽然重重往那犁刀上砸了一下,然後手掌一掀,將錘子隨手扔一旁。
他站起身來,有些散漫的說道:「店子已經打烊,大門我也關好了。」
見程戌扔了錘子不再敲打,伍書剛邁出去一步的腳步也站住了。與程戌四目相對。伍書愈發清晰的看出他目中有話的意味。
與伍書對了一下目光後,程戌抬起拿着犁刀的手,視線微偏,落在那抹被他用小錘子敲光了土鏽。變得鋥亮如已開鋒般的犁刀邊沿。目光一凝,見變形的位置已經被敲打回原形,邊沿已平行一線,他便又隨手一拋。
犁刀墜地,不巧撞上那隻被他扔在地上的錘子,發出叮一聲有些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也不知道那犁頭有沒有因此被撞出些許缺口。
程戌絲毫不以為意,目光如定,看來那塊犁刀在他眼裏,真的只是供他逗留在這裏的藉口與玩物。
見伍書不說話,站定在幾步外也沒有再動,程戌忽然嘴角上挑了一下,眼中卻仍沒有絲毫笑意。他束手於背,慢慢走近伍書,臉色一片平靜地道:「我很好奇,想看看你借這鋪面要做什麼。」
「剛才我來找你商議時,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伍書看着程戌慢慢走近,感覺他似乎變得有點不同於平時的模樣,但一時間還沒想到他的古怪氣息在什麼地方。
「我當然知道我可以問你,但我同時還知道你未必願意攤開來說,所以我便想親眼看一看。」程戌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然而他的眼中目色仍趨於平靜凝着。他已經走到了伍書的面前,但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剛才在你走後,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有點不放心啊……」
當程戌的話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伍書才明白了讓他感覺此時的程戌有些奇怪的地方是什麼。他看清了他眼裏的目標,直指自己的身後。
然而等他回過神來,似乎有些遲了。
伍書還沒轉過身,靠近莫葉那邊的手臂已是長長探出,然而他
1122、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