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圈,除了幾張生面孔,大部分都認識,插着兜走到唯一一張空椅子上坐下,正好是主堂位置,大劉知道他要來,特意讓人留了個點兒正的位置。
沈牧抽着煙,問他:「心情不太好?」
林陸驍斜着眼睛看他,兄弟四人里,大劉愣頭青,孫明楊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屬沈牧跟他最像,至少兩人的腦電波是在一個頻率上的,心情好不好,對方一看便知。
他拎了瓶啤酒,拇指按住瓶蓋,單手將瓶口對着桌沿,輕輕一磕,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就灌,抿了抿唇,說:「挺好的。」
這裏有些人是第一次見林陸驍,但平時老聽大劉提起他,都挺敬畏,一個個舉了杯去敬他,林陸驍難得這麼好說話,來者不拒,誰敬都喝。
林陸驍從小就有點大男子主義,有點啥事兒也都是自己憋着,不愛表現在臉上。就算心情不好也能吊兒郎當地點着根煙跟你開玩笑。
而且,沈牧跟他這麼多年的交情好像也從沒見他哭過,骨子裏就硬氣的很。
小時候大家都皮,吵吵鬧鬧在胡同里也惹了不少事兒,每次闖禍了大劉跟孫明楊都被家裏打得哇哇大哭,求爹告娘,只有林陸驍就算被他爹打斷肋骨也沒見他吭過一聲。
他比誰都能忍。
沈牧靠在椅背上,手上的佛珠鋥光發亮,雙手抱胸看着林陸驍說:「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場面了?我記得你上次這麼來的時候,那天是你爸爽了你的約,今天你爸又爽了你約?」
林陸驍高三畢業那年,考上軍校,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剛好看到從民政局離婚回來的爸媽,秘書把車停到胡同口,林媽媽紅着眼眶從車上下來。
傍晚,林媽媽收拾完東西就把林啟帶走了,臨走時,她只對林陸驍說了一句話:「你以後跟着你爸,有事給我打電話。」然後就把林啟拖走了,林啟那時大哭大鬧,怎麼也不肯跟他分開。
那是,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體會到無助。
林清遠是第二天晚上才從單位回來,家裏已經空了一半,他拎着公文包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緊接着看到大兒子埋着頭坐在台階上,擰擰眉,終究什麼也沒說,脫了衣服進了書房。
之後,林陸驍就去上軍校了,四年沒回過一次家。畢業後又直接分進消防特勤中隊之後就一直住在隊裏,父子倆關係一直不冷不熱的,直到,去年生日,林清遠的秘書打電話給他約他吃飯。
等他換好軍裝赴約,林清遠又臨時出差去了,秘書帶了一把車鑰匙給他,「這是你考上軍校那年處長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再不給你過幾年該報廢了。」
不是啥好車,牌子也老,就是圖個心意。
那車拿回家他也一直沒開,就一直在車庫放着,開的都是後來自己讓大劉去修車廠配的車。
……
這些事兒,除了沈牧幾個知道,倒是沒多人知道。
沈牧:「不是你爸就是女人了,不會讓女人給耍了吧?」
林陸驍:「放屁。」
「……」
林陸驍取了支煙,含在嘴裏,往後一靠,去摸褲兜里的打火機,擰着眉說:「就是心煩。」
&心了?」
林陸驍剛要點煙,聽見這話,頓了一下,看了眼沈牧,眼窩深黑,略一偏頭,火苗對上煙頭,吸燃,呼出一口氣,把打火機往桌上一丟,笑罵:「動屁心,滾蛋,就一毛丫頭。」
沈牧嘖嘖搖頭:「那身材可不是毛丫頭。」
林陸驍斜他。
話音剛落,林陸驍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掏出一看,上面赫然躺着一條短訊。
林陸驍哼笑一聲,叼着煙回,
——沒空。
林陸驍雙手抄在軍|褲兜里,下巴朝門外微抬,表情坦蕩蕩地提醒她:「太晚了。」
南初輕挑眉毛,十分大方地接受了邀請,於是她就在林陸驍家裏留了下來。
林陸驍點頭,「把門關上。」
然後彎腰拉開鞋櫃,從裏頭拎了一雙乾淨的拖鞋給她。
南初關上門,低頭看他:「……你剛說沒有?」
林陸驍轉身往裏走,丟下一句。
&說沒女人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