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佇立一旁。
鍾離徹抬頭四顧,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尤其偏僻的所在,饒是他常在御花園走,也未曾來過這個地方。
往前看不到路,只看到假山並山石,左右更是山石環繞。乍一看,是絕路,鍾離徹本身煩躁,便往後走幾步,見繞過假山,又能通向大道,這才又回到四邊假山環繞之處,挑了一塊石頭坐下來。
不小心動了一下手腳,卻發覺手肘處隱隱作疼,他將衣袖捲起,見手肘處,果然青黑一片。
想不到,周八手上功夫還算了得。鍾離徹撇撇嘴,不過,還是不及自己,只怕他身上的傷更多。
畢竟是經常在戰場上殺敵的,鍾離徹根本不將小傷口放在心上,更多地,他是想起一個人。
這麼想着,他心中又是氣惱又是煩躁,恨不得馬上衝到戰場上殺敵去。
「你、你的手傷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突地在旁響起。
有人跟蹤自己來到此處——鍾離徹第一反應便是如此,隨着心裏所想,他一手向着聲源來處擊去。
殺意宛如實質,嚇得他身旁的小娘子根本來不及反應並躲避。若不是鍾離徹意識到有誤,收回內力,只怕那小娘子已經變成個死人。
「啊……」小娘子仿佛嚇壞了,雙手環抱住自己,驚惶不安。
鍾離徹冷冷地問,「你是何——」
說到這裏,他看清來人的樣子,改口道,「是你……你跟我來此處,可是有事?」
這裏地處偏僻,他不相信她能夠一人找過來,必是悄悄跟在自己後頭過來的。
難道,是她有事要托此人說給自己聽?
只是想了個開頭,鍾離徹很快熄滅了自己心中所想,淡淡地看向眼前的小娘子。
簡流朱聽到鍾離徹的話,雙眸一亮,臉上神色也明亮起來。
他、他竟識得自己。
此次,她確實是跟着鍾離徹而來的,自那日見過鍾離徹對華恬那副溫柔的樣子,她便夜不成寐。短短几個月,她瘦了一圈。
無論家中人怎麼說,說什麼,她自己也死命努力過,可是忘不了終歸是忘不了。
做夢的時候,總能夢見他。若是有一日不曾夢見,她一整日均心情鬱郁。
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想他,一連想了好幾遍,想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楚,最後在丫鬟催促下洗漱。
世人都說相思苦,她想她是知道的、徹悟的。相思何止是苦,簡直是五味雜陳,讓人充滿希望,細思下又滿心絕望。
今日周閣老雲鍾離徹乃嫉妒他有妻有子合家幸福,她焦急無限,當真擔心鍾離徹悄悄地向哪個小娘子求了親。
所以,瞧見鍾離徹落寞地往一條小路而行,她便悄悄尾隨而來。
她跟得遠,加上鍾離徹又失魂落魄,便不曾聽到她的腳步聲。
如今,見鍾離徹目光看着自己,簡流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從來不曾這般快過,她臉上燒了起來,微微垂下頭,
「並、並沒有什麼事……只是、只是見鍾離公子神傷,故而跟來說、說話……」
好容易將這些話說完畢,簡流朱覺得自己要暈死過去了。
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女,見她滿臉紅暈,美眸忽閃,眼瞼將垂未垂,鍾離徹不由得痴了。
這小娘子雙目含情,臉蛋也俏麗,比之華恬,美貌與風情還要勝一兩分。且她說話輕聲細語,也懂得關心人,比華恬更會照顧人。
看着看着,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到華恬的臉,想到灼灼桃花下,白皙如玉的那臉,想到賣弄手段時,帶着一股子狠勁的那臉……
被鍾離徹用那樣的目光注視着,簡流朱簡直想暈死過去,她雙手攥緊帕子,非常擔心自己的心臟會跳出來,或者壞掉。
「鍾離、鍾離公子若是心情不虞,可與小女子說一說,小女子、小女子……」拼盡了勇氣說出來的話,最終還是沒能完整說下去,她實在太緊張了。
鍾離徹回過神來,他總算看出來了,這小娘子傾慕於自己。可是自己卻是註定無心於她的,這麼想着過去兩年自己經常在心中對不同女子說的話,他此刻不免起了同悲之意。
這世上,不如意的人,總是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