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的地方,以縣衙為例,通常有一個知縣或者縣令,一個主管文書的主簿,還有兩個輔佐知縣的縣尉,然後下設六曹,負責一縣的事務。
這種官吏配置,從秦漢一直到明清,都大同小異,最多名稱改變一下而已。
如此單薄的配置,怎麼能承擔起一縣的事務,沒有法子,只能將老百姓「外包」,採取間接管理的模式,說穿了,就是把老百姓交給地主士紳,然後官府跟士紳直接打交道,通過士紳,來控制百姓。
為什麼韓綱篤定,王寧安要倒霉呢!
因為他心知肚明,韓家能掌控的百姓,把所有佃戶,商家都算進去,足有幾十萬之多……甚至超過了地方衙門控制的人口!
你把這麼多人釋放出來,就跟洪水一樣,如果管理不好,還不出亂子啊!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就在要把韓家遷走,民心混亂之際……出現了嚴重的亂象。
有人成群結隊,搶掠偷竊,胡作非為,老百姓剛分到的耕牛,就被拉走,宰了吃肉,剛剛給他們的房舍,就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很多人都會有個誤解,以為古代不許殺牛,市面上就沒有牛肉了,所謂大俠套餐,也是扯淡!
其實情況沒這麼簡單,法令的確擺在那裏,但是能落實幾分,卻是值得商榷的……比如眼下,韓家的人要走了,那麼多的事情,也沒人拍板了,就算再多的人胡作非為,也沒人約束,連衙門都歇菜了,完全失去了秩序。
這也是世家大族對抗朝廷最好的辦法。
沒有了我們,地方就要亂套,朝廷想要秩序,就必須向士紳妥協,請求他們出面幫忙……以往歷代,尤其是大宋,都選擇了低頭。
可偏偏這一次遇上了吃生米的!
王寧安根本不在乎!
別說你們小小的韓家,益州的差役不配合,老子都給罷黜了,京城的官員鬧事,連三元及第都給罷官了。
區區地方的一點亂子,還能難得住我!
王寧安直接接管了雍丘縣衙!
「知縣,還有其他的書吏差役,你們都可以捲鋪蓋回家了。」
知縣姓房,他仗着膽子,陪笑道:「王爺,你雖然貴為首相,但是要罷免朝廷命官,也要經過吏部,要有聖上的旨意,就這麼辦,不合規矩吧!」
王寧安懶得看他,而是衝着章惇和呂惠卿微微一笑。
「你們倆都瞧見了吧!興利除弊,多數時候,就不能講究規矩,不能遵循朝廷法度……比如說,要罷免這個知縣,要通過吏部,通過聖人,公文往返,就要一個月,而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地方的亂子叢生,都要算到我們頭上,是我們沒改好……假如一個人耗費一個月,十個縣就是一年,試問……這麼拖延下去,還怎麼推行變法?」
王寧安呵呵一笑,「所以,要推變法,一定會出冤假錯案,一定會有不合理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委屈……但是,本王沒閒功夫跟你們掰扯這些道理……房知縣。」
王寧安把臉轉過來,這位知縣雙腿打顫,汗流如注,撲通跪在了地上!
「王爺,卑職錯了,卑職不該頂撞王爺,王爺大人有大量,饒過卑職吧!卑職這些年,不敢說政績卓著,但也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不敢有半點的懈怠,求王爺再給一次機會吧!」
王寧安淡淡一笑,「房知縣,本王說了,沒有時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或許對你不公平,但是沒法子……來人,將房知縣,連同他的家人,和韓家一起,都送到西夏去,交給文相公。」
「房知縣,如果你真是一個幹吏,在西夏也能一展拳腳,終究有一天,你還能爬上高位!」
房知縣臉色灰白,全然沒有半點血色,踉蹌着走出去,跟丟了魂兒差不多……
坦白講,房知縣或許真是冤枉的,可是沒有辦法,留着他,留着吏員差役,各種關係,盤根錯節,朝廷的任何命令,都推不下去。
不說別的,現在市面上鬧的那些人,幾乎都和縣衙的人認識,也都塞錢過去,早就好成了一個人,讓他們去抓人,去處理亂象,等於是請了一隻狐狸看着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