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馬光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司馬光玩陰謀,而老文則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安道兄,老夫過去和王寧安有些瑜亮之爭,不過回頭看來,秦王殿下的確雄才大略,無人能及。自古以來,皇位是有德者居之,選賢舉能嗎!趙家也是從柴家手裏奪來的,如今交給王家,也沒有什麼不妥,你覺得呢?」
「你,你這是要造反啊!」張方平聽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到,老文竟然會如此大逆不道!
「寬夫兄,我死也不會當奸賊!」
「不死就當了唄!」文彥博充滿了不屑,「安道兄,你說老夫是奸賊,可老夫對不起誰了?你以忠臣自詡,那為什麼還替金融勢力搖旗吶喊?我請教安道兄,刺殺陛下是誰幹的?你心裏沒數碼?」
「這……」
文彥博真是犀利,一刀直指要害!
「我,我……」張方平老臉通紅,囁嚅道:「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幹弒君殺父的事情!」
「誰讓你弒君了?」文彥博教訓道:「以秦王的功績和威望,取代趙宋江山,是水到渠成,唾手可得。到時候只要我們勸聖人退位,再把海外的疆土分封給趙家,讓他們世代榮華富貴,也就對得起他們了。自古以來,禪讓之舉,堪稱典範,我們這是恢復三代之治,那可是孔孟聖哲夢寐以求的盛世啊!」
能把篡位說的這麼清新脫俗,也真是沒誰了。
張方平還是不情願。
一世英名,晚節不保不說,連家人都不保,還要當奸臣,他這一輩子,算是徹底毀了,連一點挽救的餘地都沒有。
這張老臉啊,算是丟盡了!
「你行了!」
文彥博不客氣教訓道:「只要能輔佐王二郎順利登基,你就是從龍功臣,凌煙閣上面有你一號的。他年秉筆直書,青史留名,也會用春秋筆法,把你丟人的事情藏起來的……所以啊,哪怕為了你的身後名,也要把這事辦成了,不然你會死不瞑目的。」
張方平對天發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人竟然能無恥到文彥博的地步!你老貨怎麼不去死啊!
他感慨之後,很快更加惶恐不安了。
因為他發現除了按照文彥博的方法,他別無選擇,聽一個無恥之人的命令行事,貌似自己更無恥啊!
七十多的人了,來一次徹頭徹尾毀三觀,還真是刺激啊!
老文一點也不着急,他知道張方平一定會想通的。
果不其然,差不多一刻鐘之後,張方平艱難抬起頭,嗓子沙啞,「寬,寬夫兄,該怎麼辦,你吩咐吧!」
文彥博把臉一沉,「安道兄,我提醒你,這一次可是真正站在王寧安一邊,替他謀取皇位,你要是三心二意,和司馬光那些人繼續攪在一起,只會害了自己!」
「請寬夫兄放心,他們把我坑得這麼慘,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終於,張方平下定了決心,要反戈一擊。
文彥博立刻進行了部署。
按照司馬光的想法,是直接給王寧安要九錫之禮,坐實他篡位的嫌疑。
但文彥博卻主張徐徐圖之,先討要「車馬、衣服、樂縣、朱戶」這四樣,等時機成熟,再要另外五樣,也就不顯得突兀了。
「安道兄,這個奏疏還要你上。」
張方平緊閉着嘴唇老眼來迴轉圈,唉,他要是上了奏疏,只怕真的成了無恥之徒了,連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
罷了,都這個年紀了,還要臉幹什麼!
張方平用力點頭。
老文欣然一笑,「這邊的事情交給安道兄,老夫還要立刻去西京……這回可有我忙的了!」老傢伙撣了撣袍子,邁着輕快的步子,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誰也想不到,俺老文又捲土重來了!
……
文彥博進京不提,再說張方平,他經過了一夜的苦思冥想,終於咬了咬牙,拿定了主意,隨後他讓人放出消息,下午接受記者訪問。
交代之後,他就直挺挺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午後,起來,洗漱,換衣服,一絲不苟,內里已經髒了,面子上一定要光鮮,張方平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