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外,蕭蕭冷風從關口邊溜過。
遍地都是戰馬和人的屍體。
關口緊閉,一群羯人正忙活着把戰馬和人的屍體拖走。
他們把那些垂垂將死的同伴抬到旁邊,已經死去的則抬到離關口不遠的地方整齊的碼放好。
離碼放屍體的地方不遠,許多用木柴堆起的谷堆已經架好。
望着那些柴堆,曹恆向身旁的曹彰問道:「羯人會把同伴的屍體燒掉?」
「他們和我們中原人不同。」曹彰回道:「中原人死後要是把屍體給燒了,就叫做挫骨揚灰。可對於羯人來說,他們則不這麼認為。他們認為火焰是光明的,把屍體燒掉,人在死後才能走向光明。」
「不同的族群處理屍體都不相同。」曹恆說道:「我只是聽母親說過,處理戰死將士的屍體,必須深挖坑給他們掩埋了。而且掩埋同伴,一坑不能多過十具,不可以隨意亂丟,必須給整整齊齊的碼放好,以示尊重。」
「我們處理同伴的屍體確實是這樣。」望着關外高高堆起的柴堆,曹彰說道:「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有些異族為什麼會用火燒的法子處理屍體。點火需要木柴,他們難道不知道木柴在集市上也是能夠換錢的?還是我們中原人,把屍體埋進泥土,不用焚燒,也沒有煙熏霧繞,無論怎麼看着,都覺得清爽多了。」
「三叔還會想到這些。」曹恆咧嘴一笑,他看向被羯人拖走的戰馬屍體,有些惋惜的說道:「那麼多死掉的馬匹,要是我們能給弄回來,將士們又有不少肉食可吃。現在倒是便宜了羯人。」
「羯人是不吃馬肉的。」曹彰說道:「戰馬對他們來說就是家人,每個羯人的馬匹,都是總自己家裏帶出來。馬匹死了,會被他們掩埋起來,肉是肯定不會吃的。」
「他們連人肉都吃,怎麼會不吃馬肉?」曹恆皺了皺眉頭。
「我剛才已經說了,戰馬對他們來說是家人,而我們中原人對他們來說則是牲畜。」曹彰回道:「長公子認為他們是會吃家人,還是會吃牲畜?」
「把我們中原人當牲畜。」曹恆攥了攥拳頭:「我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野獸,誰才是人!」
羯人的第一次衝鋒,在地雷和關口飛下的箭矢中結束。
衝鋒的羯人,甚至連雁門關的大門都沒有觸碰到,就被成片的射殺。
雁門關外,羯人還在收拾着屍體和尋找着受傷的同伴。
距關口一兩百步的地方,石邪弈於冷冷的望着正在清掃的戰場。
頭一回衝鋒,他們少說損失了上千勇士。
死了這麼多人,他們甚至連雁門關的關口都沒能摸到。
陪在石邪弈於身後的羯人頭領們,見他的臉色不好,都不敢湊上來自找沒趣。
頭天晚上,他們還在說中原人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牛羊,此時此刻,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牛羊一個沒有損失,反倒是他們這些自稱為豺狼的羯人,被雁門關上的守軍給殺了不少。
「就是這麼打的?」石邪弈於扭頭看着他身後的羯人首領們:「昨天晚上你們還和我說過,中原人不過是一群牛羊。可現在看看我們的勇士,躺在那裏的是我們的人,而中原人卻在關口上恥笑着我們。」
整個戰鬥,其實都是石邪弈於在指揮,可他把責任歸到羯人頭領身上,地位比他低下的頭領們,根本不敢反駁。
「誰能告訴我,用什麼法子,可以把雁門關給我破了?」石邪弈於向眾羯人頭領問道:「下一次出擊,誰能不再讓我損失這麼多勇士?」
沒有人能夠回應,羯人向來擅長衝殺,他們的戰術也一直都很簡單,就是直接衝上去廝殺。
與中原人作戰,羯人從來都是以人多對付人少。
處於數量劣勢的中原將士,在多半沒有戰馬的情況下,經常會被羯人分割包圍。
就是這樣簡單到讓人無法理解的戰術,居然還在與中原人的作戰中屢建奇功。
可這一次,他們遇見了難啃的骨頭。
佇立在眼前的,是通往中原的雁門關。
無法攻破雁門關,他們就沒有辦法去搶掠中原的美人和財貨,就沒有辦法屠戮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