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心認真作業,覺得自己今天繼續靠賣苦力估計吸引不了徒弟的更多關注了,眼睛微微轉了轉,就無聲地吹了個小口哨,將自己的小石獅子給召了出來。
手辦師父將墨錠拴上繩子定在硯台上,將繩子另外一頭系在獅子身上,然後它跳到獅子背上,倒騎在小石獅子躺下來捂着小嘴打了個哈欠,一邊耷拉着小短腿碰了碰獅子的肚子,示意它繞着硯台轉,不要停。
小石獅子馱着手辦師父轉了起來,慢悠悠地抬高爪子一步步走,拉扯着被定在硯台上的墨錠轉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方善水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師父已經不知不覺地在小石獅子背上睡着了。
方善水笑了笑,拿起旁邊的一張黃紙疊了一道,呵氣一吹,那張黃紙仿佛一道落葉一樣,在空中打着旋地慢慢朝手辦師父身上落去,靠近手辦師父的時候,那張普普通通的黃紙一點一點地搖晃着往下,漸漸變成了一個樸素地小被子,蓋在了手辦師父的身上,大小正好。
手辦師父打了個哈欠,小手下意識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似乎感覺到了上頭都是徒弟的氣息,完全沒醒睡得很熟。
坐騎小獅子感覺到東西,抬起了大頭往方善水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又繼續任勞任怨地馱着手辦師父繼續磨墨。
方善水收回視線,繼續畫符。
手辦師父睡着了。
它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着,它是元神之體,殭屍之身,完全不需要睡眠這種東西,就是突然犯困。
昏昏沉沉中,手辦師父漸漸忘記了自己是誰。
感覺自己好像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身下好像有火,在燒它,略疼。
它有點生氣,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人在外頭,很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腦子混混沌沌地,周身似乎有無數的火焰從皮肉舔至骨髓,然後燒到大腦。
它看到外頭那個人正在將一些紅色的液體淋在它周圍的柱石上,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它知道會有火燒它,就是因為這些東西。
最後,那人劃破手指,將血液滴在棺蓋上。
渴,很渴。
聞到那股鮮血的味道,一瞬間,有種將人吸乾的衝動。
想要將手伸出去,卻發現身體下頭的陣法伸出了無數條線,將它牢牢地困住,它只能在黑暗中睜着那雙血腥的緋紅眼睛,隔着棺材遙望自己的獵物。
棺外的人用一種略帶哀傷的目光在看着它,在那清澈如水的視線中,它忽然感覺到一股比陣中火焰還灼熱的燙傷感。
想要接近。
想要碰觸。
想要沉溺在那似乎能夠解渴的視線中。
轟——!
火焰被它從體內逼了出去,棺材周圍驀地着了火。
陣法的束縛,在一瞬間有些鬆脫了。
「師父!」棺材外的人似乎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這些陣中燃燒着的無形之火,慌亂地撲向棺材,似乎想要將大火撲滅。
它下意識地將所有的火焰再次收攝回了體內。
師父?
師父是什麼?
不想讓他也傷到,不想讓他也被火燒疼,不過,也不想讓他離開。
身體周圍的火焰再次無意識地散出去,沿着陣法,似乎在漸漸地將外頭的人困住。
棺材中的它終於抬起了自己的手,碰觸到了棺蓋。
很沉。
沉得推不動。
指甲撓在棺材上,滋滋嗞。
一聲。
又一聲。
外頭的人似乎聽到了這聲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臉擔憂的樣子,它看着,越發想要靠近,卻不知道自己靠近做什麼呢?
把他,吃了嗎?
來。
過來。
它誘惑着他。
仿佛一隻織了網的蜘蛛,正誘惑着自己的獵物落網。
終於,棺外的他伸出了手,漸漸放在棺蓋上,手下一寸寸地用力,慢慢將棺蓋推開。
過來了。
來。
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