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頂安靜了,接着傳來兩下輕輕的敲擊,邢博恩便知道丘杉已經坐穩了。
正是夏天熱的時候,開車時有風從窗戶灌進來還好受些,車停下來就只剩鋪天蓋地的悶。邢博恩伸出手去探了一下,沒有風,於是把車窗升起,僅留道縫。車窗馬馬虎虎擦過了,留着幾塊頑固的不明粘稠物,雖然礙眼倒不太影響視線。
她關掉車燈,關掉引擎,陷入無邊的黑暗,眯眼適應了片刻,放倒椅背躺了下來。眼睛剛一閉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飛速在腦海中閃過,激得她胸口有如被重錘敲着,一陣陣鈍痛,兩粒眼淚被痛出眼眶,順着眼尾墜下。災難發生得太突然,即便有了準備,也一樣束手無策,一樣要經受生離死別。
邢博恩原以為今夜會失眠,卻沒想到很快她的意識就墜入深海。她太累了,這兩天她就像行走在饑荒之地的一塊肉,絲毫不敢放鬆。此刻,她如昏迷一般全身無力地躺着,整個人幾乎要陷進座椅裏面,仿佛這是世上唯一安全的位置。她沒有做夢,亦感知不到時間的經過,當她被連續不斷的噪聲吵醒的時候,她以為只過了一瞬。
天色將明未明,約莫是四五點的樣子,邢博恩迷茫地睜着眼睛,看到車窗外壓着一張面目全非的人臉,一隻手正從車窗縫拼了命往裏擠,兩根手指被車窗刮去一層皮肉擠進來亂動着。突然一把銀色的菜刀劈入車窗外的頭顱,腦漿噴濺在車窗上,那具喪屍倒下去,兩根手指還夾在車窗縫裏。
這下邢博恩徹底清醒了,坐起朝窗外一看,車周圍歪倒着數具喪屍。邢博恩將車窗放下一點,令喪屍的手掉出去,然後關閉車窗,戴上手套握着鋼筋推開車門,腳還沒有伸出,車門就被一把關上,緊接着一件熟悉的髒兮兮的白色短袖出現在窗外。丘杉彎腰,透過車窗沖她搖了下頭,手往前指。
正前方道路已被丘杉清理乾淨。沒空爭論,邢博恩升起椅背發動汽車,碾着地上的屍體顛顛簸簸行駛十多米,離開了喪屍包圍圈,開門下車,走到車尾一個墊步,鋼筋自下往上掄起,狠狠打中最前一具喪屍的下巴,趁其倒地,邢博恩將鋼筋豎直插-入它的頭部,旋即拔出鋼筋,從第二具喪屍張開的口腔捅進去,接着抬腿踹開這具喪屍,將鋼筋扎入第三具喪屍渾濁的眼珠。她的手忍不住顫抖,但是又有兩具喪屍撲過來,邢博恩咬牙將鋼筋一送,迅速抽出,照着左邊喪屍的耳朵用力橫掃過去,將它腦袋砸得變了形狀,這時右邊的喪屍已經撲到邢博恩跟前,她舉起了鋼筋,動作卻有一剎那的遲疑。
這具喪屍生前是個小姑娘,扎兩條辮子穿着粉色的卡通連衣裙,只是如今連衣裙上已滿是污穢。定格在半空中的鋼筋終究沒有落下去,邢博恩一腳蹬向它的胸口,卻不想反被它抓住了腿,一個趔趄踩在它的肚子上,鋼筋也脫了手。它全然不覺疼痛,兩隻沒有血色的小手扒着邢博恩的褲子,嘴巴發出野獸般的嘶聲。邢博恩慌忙甩腿,剛掙開喪屍的手想要後退,鞋子又被它扯住。眼見面前幾具喪屍伸長手臂向她迫近,邢博恩大喊一聲:「丘杉!」
突然一股力量將她拽向後面,邢博恩回頭看到面無表情的丘杉,心中頓覺安定。
丘杉強硬地把她塞進車裏,擋在車門前不停劈砍,解決了近處幾具喪屍,然後撿起邢博恩的鋼筋和一隻鞋子,回到車裏。邢博恩立刻開車,將車後的喪屍漸漸甩開。更多的喪屍從樹林裏走出,不知道是從哪裏過來,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裏去,它們漫無方向地行走着,直至發現新鮮的血肉。
天徐徐亮了,太陽隱蔽在雲層之後,這是一個悶熱的陰天。邢博恩停下車,脫去手套隨意擦了擦放在腿上,就着礦泉水咽下有點變質的三明治,丘杉對着右側後視鏡拿毛巾擦拭臉上濺到的東西。
「太用力了。」邢博恩吞完那個怪味三明治,灌兩口水,對丘杉說道。
丘杉手停了一下,試着輕點,擦了半天毛巾壓根沒碰到臉。
「我幫你擦。」邢博恩抽走毛巾,往上面倒了點水弄濕,細緻地擦乾淨丘杉的臉。
邢博恩的睫毛很密,丘杉看了一會兒,眼珠轉到一邊。
「好了。」邢博恩重新戴上手套,以備隨時都可能發生的緊急情況。
丘杉照照後視鏡,轉回頭對她張了兩下嘴。
「不客氣。」邢博恩說完,忽然湊近盯着丘杉的眼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