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了已經賣出去的腳步,也咽下了到嘴的話。
我不想見她!
那種心酸,只怕這一輩子我都無法忘記。在我最落魄的時候,你還不如一個陌生人。我連討一口熱水喝都討不到。這些年來,我把我的感情全部給你,可最後你卻不如劉鑫這個經常被我剝削的小夥計。
你太沒有良心了!
我蹲在了草叢中。你要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吧!我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我也不想再管你。
那個於彤哥哥早死了,那個給你拍照、給你畫畫、經常在家裏給你準備糖果點心的於彤早就不在了。
那個在於彤哥哥身邊活潑亂跳的小若、那個善良可愛卻又精靈古怪的小若也不見了。
眼眶酸得要命,終究是忍不住滾下兩滴淚水來。
我擦了擦,還是忍不住扭過頭往馬路上看去。
她正拿着一張塑膠過的十二寸的照片,問道:「您們有沒有見到過這個人?」
兩個中年女人搖了搖頭,好心地道:「小姑娘,你別害怕!一時找不到沒什麼要緊的。如果我們看到他,一定會通知你的。」
她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是強打起精神,笑道:「謝謝!謝謝你們!」
&姨,」李槡若再次問道,「我想向你們打聽一下,這裏有什麼地方可以住宿,天黑了!」
&烏家唄!」一個女人走在前面,用鐮刀指着一處房子,用不是很熟練的漢語道,「他家的空房子本來很多。不知為為什麼,最近這幾天啊這裏來的人特別多,他就將房子騰了出來,給這些外地人住!只不過……小姑娘,我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害怕就可以來我家住呵。這地方不大安全,時不時嘀會有那麼幾個人跳出來搶東西嘎,你還是小心為好,你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面很不安全!」
小若連忙道謝,跟在兩個女人的後面進了寨子中。
我從草叢中起身,晚風吹在我的身上,涼涼的,也給了我一懷惆悵。
我情不自禁地邁出腳步,遠遠跟在小若的後面。
現在的我,腳步已輕,呼吸更是平緩均勻,要跟蹤小若這樣一個毫無經驗的小丫頭,沒什麼難度。
我不想叫她,也同樣不可抑制地跟了上去。
一見到人,她就不停地問:有沒有見到這個人?
有的人搖搖頭就走開了;有些人卻很不耐煩得諷刺她兩句。她沒說什麼,眼神暗淡一下子後,又放出光芒,繼續問下一個。
更有幾個年輕的小混混,見到她長得漂亮,就乘着她問的時候調戲她。
太過份了!
我心中暗道。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想出手,可終究自私地忍了下來。
她先只是忍着,後來忍不下去了,就拿出一個噴瓶,往幾個傢伙的臉上一按。
防狼噴霧劑!
我就知道這小丫頭沒這麼傻。
夜深了,路上終於沒人了。她默默地站在夜色中,過了好久,才低着頭走到一個田埂上。
真的沒人了。
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對着空曠的田野大喊:「你為什麼不出來啊?小若想你!你快回來!」略顯稚嫩的聲音在田間地頭飄蕩,透過那重重森林,震得樹葉沙沙地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蹲在田埂上,臉龐埋在雙膝之間,嗚嗚咽咽地啜泣。
她還是一個孩子。
我想:我不應該和她這樣嘔氣,更不應該這樣小心眼。但是想着那天晚上她說的話,我就是一陣心寒。也許她說的「你」指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人。
她都說恩斷義絕了,又怎麼會出來找我?要找她早就找了,用不着等到現在。
我還是沒有出去。或許只是放不下曾經那一襲話。
她哭了好一會兒,這才又起身站起,擦了擦淚水,起身朝老烏家走去。
我一直跟在她的後面,也就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見她往老烏家走去,也就繼續跟上。
她的背包是放下了的,可她的手中依舊拿着一張照片。我跟着她進了老烏家的院子。
房間真的很多,幾乎每一個房間裏面都露出燈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