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亮的果子。
他第一次吃到甜筒,是在六歲那一年。一對年輕的夫妻領養了福利院裏的一個孩子,特意把路邊的移動甜筒車叫到門口,給每一個孩子都買了一支。
當第一口雪糕在他嘴裏融化的那一刻,他就愛上了這充滿甜膩香氣的東西。
冰冷,而又甜蜜,世上還有這樣能夠讓味蕾欲罷不能的東西嗎?
可惜他自那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再吃到甜筒,無法得到滿足的食慾令他更加對這種東西念念不忘。
後來終於有了點錢,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買了個甜筒,讓自己得償所願的痛快了一把。
往事歷歷在目,甜筒的滋味依舊令杜樂丁着迷。冰涼甜膩的滋味一如過去那般,令他緊繃的神經漸漸舒緩下來。
杜樂丁快把脆皮吃完,這才發覺蘇騰就買了這麼一個甜筒。他瞅了瞅蘇騰專注開車的側臉,帶着點不確定的口吻調侃道:「你剛才停車,不會是特意去給我買甜筒吧?」
這話問出來,他都覺得自己自作多情,臉皮厚的要命。
沒成想,蘇騰「嗯」了一聲,再沒有其他表示。杜樂丁默默把脆皮吃完,突然就覺得嘴裏的滋味兒有點不對。
&有個朋友,」蘇騰在尷尬的氣氛中開口,「從小到大都喜歡吃甜筒,他說冰涼的溫度能夠讓他冷靜下來。」
杜樂丁瞭然的點點頭:「你這個朋友跟我還挺像的。謝了。」他終於鬆了口氣,不然總感到有些彆扭。
這座繁華的都市建立在三層環狀路基上,由下到上,面積遞減。蘇騰就讀的學院在二層環路的中心區域,共分四個校區,造型不一,但都充滿了時代和文化的氣息。
杜樂丁沒有上過大學,總覺得這種地方無比神聖,踏入校門的一刻,他頓時感到一股澎湃的激情在胸口涌動,但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莘莘學子,又自覺格格不入。
不過杜樂丁很擅於調整心態,自覺若是有「盜墓」這門課,他成績肯定能拿第一。
不對,他還用上課嗎?直接就是杜教授啊!
自得其樂的「獨角獸」跟隨蘇騰來到生物研究院的一間辦公室里,二人於工作枱前坐下,蘇騰拿起筆,打算先根據印象中黑影的樣子畫個草圖。
辦公室里十分安靜,只能聽到筆尖沙沙作響。杜樂丁坐沒坐樣,百無聊賴,眼睛轉了幾圈,落到蘇騰臉上。
他實在太年輕,也就剛過二十歲,大男孩的青澀尚未完全褪去,男人的成熟才初露端倪。他畫畫的時候看上去神情專注,心無旁騖。陽光慵懶的掛在他鼻尖上,柔和了他的冰冷。只是與生俱來的憂鬱眼神,連極為濃密的睫毛也掩藏不住。
杜樂丁眼前下起了霧,白蒙蒙一片,除了面前的男人,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了。他專注的盯着蘇騰,心裏慢慢的就靜了下來,好像蘇騰本身,就是一幅美得令人屏息凝視,靜得讓人心如止水的畫。
二人雖然坐在一起,杜樂丁卻覺得跟蘇騰距離很遠。這種感覺,就像是年少時在精品店外看着櫥窗里精緻昂貴的奢侈品,雖然僅隔了一道薄薄的玻璃,他卻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走到櫥窗後面的世界裏。
好一會兒,杜樂丁終於回過神來,目光不自在的落到蘇騰手裏的畫上,心說小伙子hin全能嘛,還會畫畫。
他眼看着一個充滿邪氣的輪廓在蘇騰畫筆下勾勒成型,還沒等看出是什麼東西,走廊里傳來了「咣」的一聲,震動的回音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噪音打破了辦公室里和諧的寧靜,杜樂丁在蘇騰肩上按了一下:「我出去看看,你繼續。」
杜樂丁打開門探頭向外看去,走廊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跟他一樣,正駐足觀望。順着他們注視的方向,杜樂丁轉過身看向樓梯口,當視線從對面的男人臉上掃過,他瞳孔遽然收縮,整個人石化了一般凝固在時間的罅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