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明白,你給大哥說說,噢,對了,你姓什麼?」五皇子用扇子沖郭推官劃拉了下,才想起來還不知道人家姓什麼。
「下官是京府推官郭慕賢,字尚文。」郭推官先答了五皇子的話,又急忙轉向大皇子拱手答道:「回大爺,這是件新鮮事兒,就是上個月初的樣子,麥梢胡同的木記湯麵店興了個新規矩,說是有位客人每天捐二十碗面,做成水滴樣子的牌子就掛在牆上,只要牆上有水牌,不拘誰都可以進店要一碗牆上的水面吃,不用給錢,最有意思的是,隨面還有碗酒,兩碟子小菜,吃麵的客人若願意,也可以吃一碗麵給兩碗的錢,多出來的那一碗就掛一塊水牌到牆上去,這叫添一碗泉水面,麥梢胡同緊挨着貢院和大相國寺,去吃這水面的,多是境況窘迫的文人士子,前幾天店裏又添了筆墨紙硯,說是那些來吃水面的士子,一碗酒和着鮮美湯麵下肚,就愛寫個詩賦歪幾句詞哪文啊什麼的,掌柜就讓人備了紙墨,說是準備一個月訂一本,再一本本排在後頭供人翻看,這家湯麵店,當真清雅的很。」
郭推官說的極詳細,五皇子驚訝道:「還有筆墨?這我倒沒仔細看,大哥您看,有意思吧?」大皇子凝神聽的極仔細,聽了五皇子的問話,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五皇子忙移開目光,點着手邊的茶湯和侯府尹笑道:「侯府尹說那清茶法在前朝隱士中風行過,是哪本書里記的?有沒有講究點的沏茶法子?我覺得那清茶味兒不錯。」
「六朝筆記中記載極多,下官回頭尋幾篇沏茶的講究出來,明天打發人給五爺送去。」侯府尹拱手笑道,五皇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沖大皇子打了個哈哈道:「原本說是看一眼,卻耽誤了大哥這麼些辰光,大哥您忙,我先告辭,今兒午後我約了人聽小曲兒,綠粉樓新來的紅桃小姐,嗓子清越可人,就跟這春天一樣讓人舒心,若是過兩天空了,我再去陪大哥說話。」
五皇子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團團拱了拱手,大皇子也跟着站起來,抬手示意侯府尹等人不必送出去,自己卻輕輕推着五皇子的後背送出正堂,下了正堂台階,又走了兩步,大皇子背過手,語調極隨意的問道:「那湯麵店真那麼有意思?」
「我就覺得那水面有意思。」五皇子坦誠的看着大皇子,好象答着他的話,又好象沒明白他的話,大皇子眼底閃過絲明了,微笑着轉了話題:「你一點差使不領,竟還忙的排不出空兒,聽曲兒歸聽曲兒,可別鬧騰得過了,阿爹最厭人沉迷女色、留連花叢,還有,這兩天抽空兒去一趟我府上,你嫂子掂記你好幾天了,說這春天香味兒重,你又貪玩,怕你累着又犯了起風疹團的毛病兒。」
「都好些年不起了,大嫂總當我是孩子,好好,我知道了,明後天一準兒去,大哥事多,我就不打擾了,大哥別光顧着公事兒,得空多陪陪大嫂,游個春,聽個曲兒什麼的。」五皇子忙答應一句,再附上幾句關心。
大皇子笑着搖了搖頭,出了月亮門,也不再多送,看着五皇子腳步輕快的出了二門,臉上的笑容漸斂。他這個弟弟,看着仿佛一味荒唐不着正事,其實心裏清明得很,這一趟特意過來說這木記水面的事……
「明安,」大皇子沉聲叫了句,明安忙上前垂手聽吩咐:「離貢院不遠的麥梢巷口有家木記湯麵店,一,查一查水面的事,二,查一查東家是誰。」
「是」明安利落的答應,正要退出,大皇子突然又吩咐了幾句:「再查查這木記共有幾家,都在哪一處,供水面的有幾家,一天供出多少,都是什麼樣的人去吃這水面。」
「是」明安叉手恭敬答應,這回不敢告退了,等了片刻,聽大皇子吩咐了一聲:「去吧。」這才躬身垂手退出去辦差了。
三月初九除服當天,李恬一早就到法台寺給外婆做法事,傍晚法事將結時,熊嬤嬤進來低聲稟報道:「五娘子,丁七在外頭打聽您在哪一處呢」李恬皺了皺眉頭,還沒開口,悅娘豎眉道:「這丁七怎麼不長記性?上回淋成那樣,還在衙門裏關了一夜,他還敢來?」
「他哪知道那火是誰放的?說不定壓根沒想到那是給他的教訓,象他這樣半分腦子沒有的楞頭青,死到臨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熊嬤嬤嘴角往下扯了扯鄙夷道。
「五娘子那句話說的好,這豬一樣笨死的人多的是,乾脆我去成全他……」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