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一聲,驚嚇得耳鬢廝磨正欲歡度良宵的一雙男女魚躍而起。
邵廣當然無視好友的怨氣,指了指那已經敞開衣襟卻全然沒有意識整理着裝的美人,又指了指大敞的房門,很乾脆霸氣的兩字:「出去!」
「郎君……」美人微咬丹唇美目含屈,纖纖玉指撫向賀湛的手腕,意欲尋求安慰。
「邵兄……」賀湛也學那美人委屈的模樣,幽怨不已地「哀求」邵少府通融。
可惜邵廣完全不吃這套,怒目更加瞪得兇狠,上前一步,又是重重一喝:「出去!」
美人以為對方便要動手,嚇得提着裙擺一路驚呼避走,賀湛這才收起了那副不正經的模樣,也不着惱,只是收起了長腿趺坐着,笑吟吟地欣賞着好友那幾欲焚頂的怒氣。
「十四郎,你才說回京後便要娶親,行為竟然如此荒唐!」邵廣果真被好友氣得五竅生煙,暫時忘記了正題。
「哎呀,我只以為尹二郎才有那等古怪家訓,不想邵兄竟然也是這般……」賀湛蹙眉思量,因實在找不到形容詞,又莞爾露齒:「莫說我還未娶妻,即便已為有婦之夫,哪條律令規定就必須遠離美色守身如玉?只要不行奸通之事,甚至不算德行有虧,邵兄何需如此氣怒?」
邵廣:……
他雖端方正派,一慣瞧不上那些放浪形骸的紈絝,然而卻又不得不承認賀湛所言。
邵廣因家境不寬,再兼父親早喪,故而並沒有庶母與庶出兄弟,只不過他到底是世家大姓子弟,族親之中當然多有納妾者存在,便是邵廣極為尊崇的一個族兄,娶妻之後路遇一農家女兒活潑有趣鮮妍嬌美,一時生情,納為良妾,邵廣也從未覺得族兄德行有虧而義憤填膺,他自己竟也說不清為何如此反感賀湛這般行為,難道真是入京之後,受了尹紳影響不成?
不過邵廣也沒有因此退讓,依然義正嚴辭:「十四郎如今身為朝官,當以政務為重,怎能沉湎美色?」
賀湛又笑:「我怎麼不以政務為重了?這完全是毫無關聯兩件事,難道有史以來忠臣良輔,個個都是不近女色守身如玉?」
這話就更讓邵廣無法反駁了。
賀湛「趁勝追擊」:「有人甘守清規教條,在下並不覺得那就是刻板虛偽,只在下從來恣意縱情,並不願辜負這人生一世,歷來以為男兒雖當心懷抱負,但也無需違心自束,只要不觸道德底限,不因美色而違法失德,甚至於行那強取豪奪不問正業之謬,便不能稱為沉湎。」
邵廣鼓着腮幫:「可這女子是妓人,並非良家!」
「原來如此。」賀湛收斂笑容:「邵兄是鄙薄妓家拘於良賤呀……若能由各人選擇,誰又甘願生於低賤長於污濁?哪個不望生來就是大家閨秀金尊玉貴?可命定如此,出身豈由意志?多少男子尚且無能改變命運,更何況女子弱勢?無非是可憐命薄罷了,又有何錯?」
被這一連串追問,邵廣完全找不到反駁依據,但也突然想起了正題:「十四郎尋常如何我本不應干涉,但今日卻是為了暗察衡州刺史有無罪行,怎能與刺史府家妓……十四郎難道就不怕中了美色陷井!我從偏廳一路行來,只見這刺史府佔地頗闊,連一個婢女都能穿着綾羅綢緞、佩珠帶玉,普通一處客院,雕棟畫梁極盡豪奢,陳設不乏珍貴,更何況還養着這許多家妓,難道還不能證明鄭刺史貪賄?」
「鄭雄是堂堂四品高官,一州之長,再者本是豪闊門第出身,生活奢華一些也值得質疑?別說權貴,便是富賈,哪家沒有蓄養家妓?更別提刺史府本為官邸並非鄭雄私有,佔地廣闊也是朝廷敕建,與鄭雄何干?之於婢女穿着綾羅……那完全是因為鄭刺史今日熱情待客為全禮數之故,說不定府中婢女平常也是布衣荊釵,又能證明什麼?」
邵廣再度失語,一張臉黑如鍋底:「十四郎因何緣故至於對衡州刺史處處維護?」
賀湛終於忍不住撫額一嘆:「不過是要讓邵兄明白,邵兄所列證據連我都無能說服,又怎能說服諸相甚至太后憑這錯漏百出妄加揣測而嚴察一州長官!」
邵廣終於泄氣:「難道明知中有蹊蹺,眼看可能有百姓蒙冤,咱們竟無可奈何?」
「所以,我與絢之、寧致才屢屢勸導邵兄,縱然有鋤奸庇弱之心,可要達成所願,首要還
第439章 再警邵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