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看他實在不願意趴下來,只得朗聲道:「俗話說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救了我,就該對我負起責來。」
君天瀾負手而立,瞥了眼這個小姑娘,卻見她那雙眼睛裏透着清亮,滿是無畏無懼。
他嗤笑一聲:「這麼說,本座救你,倒是給自己救了個麻煩回來?」
他的聲音透着清寒,直冷到人的骨子裏去。
那幾個侍衛同情地望了眼這小姑娘,他們記得,上一次被主子稱作「麻煩」的人,已經被送到山裏餵野狗了。
沈妙言卻無知無覺:「我怎麼會是麻煩呢?我聰明伶俐,爹爹曾說,我是開心果,與人解悶兒,是最好不過的。我常常幫爹爹研磨,你把我放在身邊,我偶爾給你研個磨,也算是你的榮幸。」
君天瀾身後的侍衛們,恨不得上前捂住這小姑娘的嘴巴。
這京城裏,不知多少千金小姐,巴望着為他們家主子研墨添香。她倒好,磨個墨罷了,開口便是,這是他們家主子的榮幸!
正當他們以為國師大人會生氣時,君天瀾卻低低笑了起來。
這小姑娘會來找他,應當是沈國公的主意。
剛剛那一番話,聽着狂妄,可字裏行間,卻都在提她的父親沈國公。
她大約猜到,她的父親同自己,乃是有淵源的。
她覺得他看在沈國公的面上救了她,想必也會看在沈國公的面上,收留她。
她雖聰明,然而國師府,終究不是尋常府邸。
他的笑聲和他的氣場一樣,透着陰冷,像是潛伏在黑暗角落裏的毒蛇,叫人畏懼。
沈妙言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睛:「你笑什麼?」
「沈妙言,本座從不養無用之人。你告訴本座,你會什麼?」狹眸里透着揶揄,君天瀾問得不懷好意。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府的小姐沈妙言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算術不行,女紅極爛,讀書更是一塌糊塗。
倒是她那個堂姐沈月如,御史府的大小姐、新近冊封的皇后,卻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厲害角色。
沈妙言聞言,也不驚慌,再次勾勾小手:「你趴下,我告訴你我的厲害。」
君天瀾盯着她,半晌後,破天荒的,竟然在她面前微微俯首。
沈妙言只及到他的胸口下方,眼見着離他的耳朵還差一點距離,便站到台階上,踮起腳尖,湊到他耳畔,聲音脆嫩:
「我出生時,佛廟裏得了道的上僧來府里卜卦,說我以後是當皇后娘娘的命。楚雲間他沒福氣娶我,所以這皇位,他註定是坐不長久的。等我長大,你若願意娶我,我倒是也願意送你一片錦繡河山。」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小嘴裏的熱氣呼進他的耳朵里,讓君天瀾覺着有些癢。
他抬眼看她,她的小臉通紅通紅,卻不肯挪開目光,只定定望着他。
目光下移,他清晰地看見,她的小手緊緊摳進了布包里。
大約是雙腿顫抖的緣故,裙子也在微微抖動。
分明,是緊張至極的模樣。
看來這面上的從容淡定,也不過是變着法兒吸引他的戲碼。
於是,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