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心湖,漾起一圈圈的漣漪,以祭奠那段尚未來得及開始便已逝去的青春戀曲。
「郝歡樂啊郝歡樂……」這聲音一直這耳邊迴蕩,從未消散。等等,不對,這完全就是從頭頂上方傳來的啊!郝歡樂這才意識到,從剛才到現在,那人竟一直在喚自己。「這一次,我可以看你了嗎?」她的眸光依稀染了朦朧的水色,帶着幾分尚未完全清醒的懵懂,鬼使神差的替過去的自己問出這遲來的請求。
「當然,這一次,我可是專程來找你的啊。我來找你了。」那人捧起她的臉,水潤剔透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第一次毫無保留的讓她從中看到了唯一的自己。
「來,找我?專程?」郝歡樂難以置信的問道,這個完全不可能存在的答案讓她措手不及。
那人對她的意外似乎毫不在意,只彎了唇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聲音無奈而寵溺,「你呀,還是那麼遲鈍!被人賣了沒準還給人數錢呢!」她緩緩抬起一隻纖細光潔的手,笑容突然多了幾分苦澀,「看吧。」她將手大大方方的伸到郝歡樂眼前。
果不其然,郝歡樂盯了半天愣是沒看出所以然來。劉露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她焦急忐忑卻依舊懵圈的神情,又將那纖纖玉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哪裏受傷了嗎?」郝歡樂呆呆的問到,目力所及,細滑粉嫩,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瑕疵。
「唉,你呀,還是老樣子。」劉露無奈的嘆氣,「從前我換了新髮型你不在乎,我換了新衣服你沒看出,我的吊墜從水晶換成玉石,你連一個字都不提。可我手上突然多了個疙瘩,膝蓋碰了淤青,就連嗓子有些干癢,你都是第一個發現的,連我自己都沒你覺察得快。」她的眼波輕晃,似有柔光傾瀉,一點一點投映在郝歡樂仍有些迷糊的眸子裏。「你說,我該怪你不怪?」
郝歡樂被那並不灼熱卻燙到心裏去的目光逼得咽下口水,聲音糊成綿軟一團,「怪我咯?」
那手就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不捨得。不過還是要告訴你。」她的頭也靠了過來,兩張臉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在郝歡樂就要往後撤離的一瞬,輕啟朱唇,「我沒有戒指了。」
「什麼?」郝歡樂的嘴唇一張一合,只發出了兩個毫無意義的音節。
「我已經沒有戒指了。」那人的身子又伏低了一些,笑容有些淒婉,又有些釋然,「我離婚了。」
「!」郝歡樂驀然一驚,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那人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只是,真的發生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我以為我可以習慣的。我有了車,有了房子,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愛我的丈夫,有了可愛的孩子,世人眼裏該有的我都有了,可我知道,偏偏沒了你。」她那靈動的眼中漸漸滲出淚來,一滴、兩滴……沿着精緻的輪廓悄然落下,砸在了郝歡樂僵硬的臉上,甚至有一顆砸在唇角,倏然沒入其間。
郝歡樂整個人都僵成了雕塑,哪怕嘗到了那滴冰涼的苦澀,也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為什麼?他對你不好麼?」她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從那滿嘴的苦澀中吐出,不像疑問,更像搪塞,連她自己都聽出了幾分虛偽、幾分逃避,還有難以言語的五味雜陳,現在的她,已不能,也不願,去接受這樣的一個消息。
那人卻似沒看到她眼裏的慌亂,眸光柔軟得一塌糊塗,聲音低沉輕緩,一個一個音節的推進她心裏,「他對我很好,只是不及你。再沒人如你待我這般全心全意,再沒人如你這般,在我心底一駐經年。我真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以為,這輩子你只能是我夢中毫無溫度的戀人;我真的以為,我的祈願要在下一世才能實現。可我真的很怕,我怕你把我忘了。你是個冷情的人,專情而冷情,一旦離開,就不會轉身。所以,我來了,我放下了那些屬於我卻留不住我的一切。然而,我終是來晚了嗎?對不起,是我太任性,太自信,我以為你會因那一句相見而為我停留,可當我姍姍來遲時,你已經,已經走遠了嗎?」她的淚突然如決堤一般汩汩流下,止也止不住,擦也擦不干,將郝歡樂的手燒得生疼,十指連心,連那顆焦躁的心也承受着猝不及防的疼痛。
靈魂原本結痂的傷口,被揪得隱隱生痛,似乎只要再強烈一點點,就會撕裂傷口,湧出血淚。那一場遙遠的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