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陣灼燙,焚燒至心,他忙退了一步,不肯再靠近她。
俞眉遠便將注意力又都放回堂上。
「別說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揀關鍵的說來!」俞宗翰早已冷下臉來。
聽孫婆子這話,他府里怕是出了苟且之事,這其中又涉及到二姨娘,莫非……
所有人都把故事往那地方想去,偏孫婆子又說起來。
峰迴路轉。
「我只當自己撞着□□了,就偷偷掀窗看去,裏面黑漆漆的兩道人影抱在一塊,也看不出是誰,我才要喝止,就聽另一人大吼:『混蛋!往哪摸?住手!』居然也是個男人。接着不知怎地兩人就打了起來。」
兩個……男人……
廳上眾人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好似畫畫的墨汁打翻,各色雜陳,叫俞眉遠忍得無比辛苦。
「兩人打了一會,外頭忽然又衝進來一幫子人。我就聽到有人高聲叫着:『你們這兩個無恥苟合之輩,看今天不拿了你們的奸!』那聲音我倒是認得,是二姨娘的。她這是捉姦來了!」
「……」俞宗翰、杜老太太和蕙夫人一時間竟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孫婆子便繼續道:「二姨娘領着這一大幫人,打着明晃晃的燈籠,進屋裏一照,唉喲我的娘哪,先頭在屋裏又摸又打的兩人,竟是二老爺和銳少爺這對父子!」
「……」所有人齊齊失聲。
劇情演變得太過詭異,「峰迴路轉」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二姨娘先頭還氣勢洶洶要拿人,一見他們就傻了眼,銳少爺也傻了。二老爺滿臉掛彩站在屋裏頭,被揍得鼻青臉腫。他一見是銳少爺下的手就暴怒,扯着銳少爺就下狠手打。」孫婆子想想當時的場面,不禁打了個顫。
二老爺一邊滿嘴「不肖子,畜牲,沒有王法的東西……」喊着,一邊摸到什麼就往銳少爺那邊砸去,手裏沒有輕重,也不管人死活。
「銳少爺腦門上被砸了個血窟窿,真真可怕!」孫婆子心有餘悸。
杜老太太一聽見了血,還是傷的頭,立刻便腿一軟,歪在了榻上。
「說,繼續說!」
桑南要給她揉胸,被一掌推開,她只指着孫婆子喝道。
「二姨娘見勢不妙,就想把人拉開,誰知勸架的話沒說兩句,二老爺忽然又指着鼻子罵她,說她拿了錢不辦事,沒把那丫頭送到他嘴裏也就算了,倒安排了這麼出戲讓他丟人現眼!兩人便吵起來,把那髒事都吵了出來。」
事情說到這裏也就大至明晰,定是二老爺余宗耀看中了大房的哪個丫頭,托二姨娘幫忙要把人給弄到手。他們大概是約了今夜酉末私會,不知怎地竟成了俞章銳。那俞章銳必定也是約人在此苟合,可不料來的人卻是他親爹,黑燈瞎火的誰都看不清誰,兩人開了門就摟抱一團,直到彼此開口說話才曉得都是男人。兩人便扭打起來,俞章銳身強力壯,俞宗耀自然不是對手,就被兒子打得鼻青臉腫,直到二姨娘進來……
可事還沒完。
「兩人正吵着,外頭又衝進來一人,扯了二姨娘的頭髮一頓猛抽,嘴裏直罵『賤人,娼婦』!」孫婆子這故事還有波折。
不消說,來的人自然是錢寶兒。
錢寶兒早在外頭聽了一通壁角,她越聽越怒。丈夫兒子傷重不說,這裏頭竟還有何氏攛掇着要往她男人懷裏塞丫頭的事,她這愛拈酸吃醋霸道潑辣的脾氣再也控制不住,衝進屋裏就和何氏扭打起來。
「現如今二夫人正喊打喊殺,幾個人滿園子鬧着呢。」孫婆子好容易把子丑午卯說完整了,嘴角都泛起白沫。
杜老太太氣得歪斜了嘴,癱在榻上就起不來,桑南慌忙拿了藥又是抹太陽穴又是熏鼻子,蕙夫人也慌忙上前要掐她人中,卻被杜老太太一巴掌推開。
俞宗翰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桌上的酒杯「骨碌」一滾,砸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碎音。
「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把人抓來?去拿繩子給我都捆過來!」他已氣得再也端不住冷臉,額上青筋畢現,手攥着拳又往桌上重重一捶。
為官多年,俞宗翰早已練得滿身鋼皮,極少現出怒容,今日卻大發雷霆,把滿府人都嚇得心驚膽顫。
他的喝聲才落地,廳外忽然衝進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來。
「老爺……老爺救救我!」那人尖厲地哭喊着,進了廳就直奔主位。
眾人嚇了一大跳,都慌忙往外退去,那人撲到俞宗翰前便趴在了地上,巴住了他的腿。俞宗翰見她這模樣氣不打一片來,抬腿便是一腳踹在她肩頭,將她給踢開。
她便抬了頭又朝他趴去。
眾人這才看清此人是誰。
「二姨娘!」俞眉安驚叫了起來。
何氏發散髻亂,臉上的妝容早已哭花,糊爛不堪,臉頰和嘴唇全是細長的血痕,原本精緻的面容鬼似的可怖,一身簇新的千枝春梅襖裙也被扯得凌亂不堪,腳上的鞋子掉了一隻,露出的白綾襪上全是污泥,狼狽不堪。
這廂俞宗翰還未發話,外頭又闖進來一人。
舉了刀的錢寶兒。
「啊——」見了這情景,屋裏的女眷都嚇得尖叫。
錢寶兒也沒比何氏好多少,衣裳被扯亂,頭髮也散亂不堪,臉頰上一樣是些血痕,想是剛才與何氏扭打了一場。
「我殺了你這賤人,讓你再往我男人屋裏亂塞女人!」她叫囂着往裏沖。
「混帳東西!」俞宗翰怒罵一句。
門口很快就有小廝衝上來搶去了錢寶兒手裏的刀,錢寶兒便「哇」一聲悽厲地哭起。
「老太太可要替我作主啊!」
杜老太太早都氣得說不出話兒了。
「俞宗耀!俞章銳!你們兩給我滾進來!」俞宗翰一眼瞅見躲在門口畏畏縮縮觀望的二房父子兩,怒吼一聲。
那兩人見逃不掉,只得滿臉羞紅地垂頭進屋,屋裏數道目光射來,他們恨不得地上有洞,跳進去倒了事。
今日在滿府人的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日後只怕再難抬頭。
……
俞宗耀、俞章銳、錢寶兒與何氏通通被留在了清芳樓里,俞宗翰、老太太與蕙夫人等留下夜審此事,餘下諸人便都散回各屋。
戌時已末,俞眉遠在寒風裏慢吞吞走着。
「姑娘,風冷,咱們走快些吧。」榴煙催促她道。
「急什麼?這會回去了,一會還得要來呢。」俞眉遠打了哈欠,含糊不清地開口。
「啊?」榴煙驚訝地瞪眼。今晚的事已經夠叫人大開眼界了,一會莫非還會發生什麼事?
俞眉遠不回答,只扭扭脖子鬆散筋骨,心裏想着回到屋裏得讓青嬈沏杯濃濃的好茶才是。
今夜恐怕得折騰
第49章 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