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紀王妃就去找淮安王,說是菩薩昨夜託夢怪她怠慢,她今日想去城西的法緣寺上香,好保一家大小平安,為了不擾民,更為了不驚擾佛門清靜,她不想帶儀仗和多的奴才,只帶了一個車夫,兩名侍衛和包娘,輕車簡從,衣飾也盡簡單,淮安王拗不過她只好答應了。
她起得早,又輕車簡從走得快,不過辰時中剛過(早上八點多)就到了法緣寺,上了清晨第一柱香。今天非集非節,又是大清早,香客少,佛堂很是清靜,正和紀王妃心意。
剛拜完佛許完願,有小沙彌來請,說是有客在茶室等她,紀王妃以為是長生在等,當即欣欣然前往。
來到茶室門口,卻是明淨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紀王妃笑道:「到底是年輕小夫妻,上香還要親自來陪。」
明淨只笑不語,迎紀王妃進門,令侍衛和包娘在外等候,莫使任何人進來。
茶室清靜幽雅,香茶裊裊,紀王妃一心以為是長生,卻只看到一個半老的村嫗彎腰向她行禮,雖然衣着整潔,模樣清秀利落,衣服也是新做的好衣服,舉止還算從容,但久居高位的她還是一眼看出她只是位村嫗,心中暗暗詫異,不解長生是何用意。
「這位是?」
明淨上前一步介紹:「這位是長生的母親,我的岳母,昨日才從晉陽的雲州鄉下趕來。」
紀王妃先是一愣,長生的母親要見她做什麼?聽到雲州二字眉頭卻皺起來,眼裏浮上一層薄薄的悲色。
明淨扶她坐下,村嫗面含驚喜,小心恭敬地上前行禮口稱:「民婦周王氏見過王妃,看來王妃早已認不出民婦了。」
周王氏?紀王妃滿面疑色,覺得這個稱呼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是這個村嫗她真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周王氏越發激動:「王妃,二十多年前,可經過雲州山區一個叫碾盤溝的村?那裏的山溝旁有一戶姓周的人家?」
紀王妃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你是周嫂?」
「是的,王妃,是民婦二十年前,民婦曾與王妃有過往。」說着,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方荷粉色的錦帕,展開遞到紀王妃面前,錦帕上只繡一枝金色的並蒂花,花枝下繡着一個小小的「瑤」字。
紀王妃手抖着接過來,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她怎麼也沒想到,二十年後,還能再見到這塊最珍愛的帕,這可是她的夫君在新婚時專門請繡娘繡來送給她的,「瑤」字就代表她的閨名「紀玉瑤」。
二十年前,因為隋煬帝猜疑李淵有謀反之心,就把他的親弟弟、在隋朝為官的李神通,也就是如今的淮安王撤職流放邊遠苦寒之地。他的妻紀玉瑤和他一起被流放,出身名門的紀玉瑤本是金尊玉貴之身,卻不得不拖着身孕隨丈夫一步一步離開長安一北去。
一上差役的喝罵、伙食的粗劣和途的遠,讓她吃盡了平生從未吃過的苦,到了雲州山區的一處小村時,終於受不了折磨要早產了,再加上雲州9月已冷如冬日,紀玉瑤那時以為自己快要不行了。
那個小山村就是碾盤溝村,周家那時貧困,一家人在村頭一院土房棲身,眼看妻要生了,卻找不到生產的地方和穩婆,李神通忍着差役的惡言惡語,好不容易敲開了幾戶人家的門,人家卻嫌有血光之災,又是吃官司的人,不肯相助,李神通快要絕望之時,敲開了周家的門。
那正是周厚純的以前的家,那段時間剛好農閒,他為賺錢養家,跟着同村幾個人去晉陽做挑夫,家裏只有周王氏帶着年僅七歲的長周安生和兩歲的女兒周巧生,那天周王氏的母親,也就是長生的外婆王崔氏剛好也在女兒家。
看到當時的情形,一家人十分同情,也顧不上忌諱,趕緊把奄奄一息的紀玉瑤扶到熱乎乎的火炕上,燒好熱水,取來乾草和舊衣物,情急之下也找不到穩婆,就由生過好幾個孩卻不懂接生的王崔氏接生。
為了不讓差役因為耽誤了行程謾罵折磨李神通,周王氏用全家人的性命擔保,讓差役把李神通的枷鎖取下來,又把家中的下蛋雞殺了兩隻,烙了雜糧餅,湊合着做了幾個菜,又打開用來過年祭祖的一壇燒刀,力款待兩個差役。等他們喝醉了讓李神通扶到另一間屋去睡,李神通這才得已照顧在鬼門關掙扎的妻。
在周王氏和母親又是雞湯掛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