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走了過去。
「侯爺,夫人。」余安已經順其自然的改了口。
三娘子一愣,這才想起早上小海公公來宣讀奏摺的那番場景——是了,如今所有人都應該尊稱陸承廷一聲「侯爺」了!
「你方才不是問,母親準備怎麼鬧麼?」對着余安一頷首,陸承廷悠哉悠哉的踱步跟了上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有些出神的三娘子。
三娘子猛的轉頭看了看陸承廷,然後又扭回頭看了看眼前黑壓壓一片侯府宅邸,恍然大悟。
「母親是要整個宅子的僕役都甩手罷活兒不司其職麼?」三娘子很驚訝,她沒想到老夫人這頭一仗,竟會用如此簡單粗暴直接明了的辦法,看來自己是真的低估了老夫人那能屈能伸的性子了。
「怕了?」陸承廷笑了笑,眼底也透着些許的不可置信。
三娘子卻硬着頭皮故作輕鬆,「怕什麼,就是對付幾個不幹活兒下人罷了。」
但話雖如此,可三娘子心裏卻是一直在打着鼓的。
宅門大戶,主僕共住,內外宅院要想日復一日的井井有條,靠的絕對不僅僅是主子每日點撥指派人去乾的那些活兒。
打個比方,主子擬了菜單,吩咐廚房今兒備什麼主菜,只需要找來管事媽媽即可。
可是主子不會管廚房裏頭今兒外院農戶是什麼時辰把菜送來的,廚房裏頭又是什麼時候開灶熱鍋的,有幾個丫鬟在廚房做活兒,又有幾個丫鬟是在一旁打下手的。
主子只管到了點兒,入了桌,菜是不是很快就來,品相好不好,味道好不好,食材夠不夠新鮮,分量足不足。
所以這院子裏頭很多的事兒是不能光看表面的,因為表象呈現出來的不過是個結果,可實際上裏頭是環環相扣經了很多人的手的。
但是眼下,把持了近二十多年當家大權的老夫人竟一聲令下告訴闔府僕役,你們打從今兒開始可以偷懶了,可以做甩手掌柜了,雖三娘子覺得不可能人人聽之效仿,但很多的事兒,只要中間有一兩個環節沒了做事的人,那不出三日,侯府肯定是要亂套的。
就好比現在,這一路從外院直入垂花門,整個侯府一大半的屋子都是暗着燈的,唯有幾處微弱的燭光勉強可以讓三娘子感覺到一絲人為的生氣。
「內宅也亂套了吧?」被陸承廷仔細的牽着手,三娘子輕輕的問了在前面帶路的余安一句。其實她倒是沒什麼惶恐之感,最多就是驚錯罷了。
「內宅……」余安整理了一下思緒,「雲姍姑娘在傍晚的時候發過一次火,責了好幾個管事婆子,內院的人勉強在膳點的時候吃上了幾口熱火的素麵。」
素麵?很好!三娘子嘴角一勾,心中這才生出了狠勁。
老夫人最凌厲的地方就在於她並不怕把自己算計進去,要沒得吃,大家就一起沒得吃,糊弄一頓能忍,糊弄三天,不要說一府的僕役了,就是幾個主子也肯定要生出怨懟來的。
裴湘月在走以前就明着和她說過,整個侯府,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是老夫人明着在把持家政的。老夫人要對付她和陸承廷其實很容易,仔細拿捏住幾個管事媽媽,熬過十天半個月的,輕輕鬆鬆就能讓陸承廷和自己向她討饒妥協的。
原因也很簡單,畢竟雙方這樣直接開鬧,擺在三娘子和陸承廷面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要麼釜底抽薪將侯府從上到下來個大洗牌,要麼按兵不動明着做個傀儡主子,實際上把控大權的人還是老夫人本尊。
而如果真的釜底抽薪從現在開始就着手把侯府裏頭大大小小的僕役都換一輪的話,必須砸了銀子不說,很可能花了錢還辦不順當事兒。
沒錯,新進僕役確實會更聽三娘子的話,可新人新手,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做到位的。而且陸家三代都住在這敬文巷裏,府上有很多家生子,子子孫孫血脈相連,莊子上、前院、內宅,隨便拉出來幾個都可能是沾親帶故的一家人,這樣的人脈這樣的關係,讓三娘子出手去換人,擺明也就是在得罪人。
三娘子慢慢的思忖着,心中將一個又一個可行的辦法給琢磨了一遍,抬頭的時候,發現桃花塢已近在咫尺了。
「二爺……侯爺吃點面再走?」三娘子頓時就改了口,目光爍爍,微透犀利。
陸承廷一愣,忽而柔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