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沉聲道:「別瞎想!這原是去年郭家轉讓織錦和織機給九大錦商,九大錦商都欠郭家一個人情。衛少爺送玉佩給郭姑娘,是給個信物,承諾郭家若有難處可持玉佩去找他;沈老爺也給了信物;我們這幾家雖未給,卻一直都在關注郭家。」
方則恍然大悟,這才道:「這個姓馮的女子好陰險!」
頓了下忽然道:「姓馮的……那不是唆使親戚去偷郭家機器還鬧出人命來的……」
說了一半,看見大哥臉色不對,急忙剎住話頭,說不下去了。
因為馮家是依附謝家的,這件事後有謝家影子。
他覺得晦氣死了,暗想大哥真倒霉,惹這一身臊!
聯想今晚謝天良的表現,那心裏就更不爽了。
方紋也覺氣氛不對,小心地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
方則憋了會,忍不住對方初道:「大哥,謝家二房忒不像樣了!你可要好好勸勸吟月姐姐,別再攙和他們的事。回頭淨幫他們收拾首尾,吃大虧不說,還不得好。這都丟了幾次臉面了?」
方初聽了一滯,看着一臉認真的弟弟,心中苦澀不已。
他能說,這都是你吟月姐姐自己的決定嗎?
靜了一會,到底沒在弟妹面前說未婚妻什麼,只道:「你吟月姐姐心裏都有數。好了,夜深了,去歇着吧。明天我還有事交代你辦呢。」
方則笑嘻嘻道:「大哥有事只管吩咐。爹爹說,京城那塊交給爭大哥,我不用管了,從今後就跟着你。」
方初聽了心裏又發悶——
待在這,會有什麼結果呢?
他越發不安。
※
謝家,謝吟月回去後,立即命人喚李紅棗前來。
李紅棗來到觀月樓,謝吟月也不詳說前情,直接問道:「郭清啞的琴藝是誰教的?之前怎沒聽你說?」
李紅棗一愣,道:「琴藝?清啞她……從前沒彈過琴啊!」
錦繡道:「胡說!今晚她當着那許多人面彈琴。還有假?」
她懷疑地看着李紅棗,要不是查知她確實因為婚事和郭家結了大仇,她都要疑心她是郭家派來禍害謝家的了。
李紅棗忙道:「這事我聽我娘說過——」見錦繡瞪眼,似乎怪她不回報這消息。她忙飛快接下去——「可這是前年才有的事。清啞以前不會彈琴。這是真的。我去了郭家那些回,從沒見她房裏有琴。她是才學的。」
她沒將這情況告訴謝吟月,是不覺得這有什麼。
她想着,清啞彈琴肯定是為了學風雅。
至於清啞彈的怎樣,村民們不知。她也不懂,當然不覺有異。
謝吟月蹙眉道:「這不可能!」
以她今晚聽的推算,郭清啞的琴藝比她只高不低,絕非三二年能練成,這可不奇怪?
李紅棗便賭咒說確實這樣,不信她可以派人去綠灣村問。
若是郭清啞以前彈過琴,村里人怎會聽不見呢!
謝吟月見她不像撒謊,況且也沒說謊的必要,遂信了。
只是那心裏百般狐疑,只解不透。
又問了幾句。才命李紅棗去了。
等她走後,謝吟月坐在窗前,對着窗外發怔。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錦繡見了十分擔心,又不敢催她洗漱歇息。
謝吟月望着窗外沉沉夜幕,腦中浮現方初聽見琴音那震驚的神情。雖然當時隔的遠,她居然能看得真切,以至於現在想起來心中仍然不可遏制地刺痛。
本來這不算什麼,不過是他欣賞琴音而已,他從未起念去尋彈琴之人便是最好的證明;然而,若加上這兩年和郭清啞的種種糾葛呢?
他還能坦然無事嗎?
謝吟月覺得身子有些發顫。
這一晚。她枯坐到半夜。
最後,錦繡忍不住來催,她才胡亂洗漱睡了。
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睡不眠的情形下。滿耳都是在蓮花堂聽見的琴音。
郭清啞的琴音,別人聽了只覺心悅神寧,她想來卻滿腹煩躁,攪擾不安!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