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她坐不住,信步走了出去。
只見郭大有坐在台階上,呆呆地看着天邊。
天邊,一抹晚霞絢爛如錦!
看着他憂傷的身影,她不忍,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坐下,卻沒說話,因為不知說什麼。
她不說,他卻開口了,聲音幽幽的,有股悲涼的味道:「那天晚上,你們走了,小妹就坐在這發呆。她跟我說,她想念江明輝。她說,她管不住自己,就是想他——」只聽得這一句,嚴未央眼淚便奪眶而出,眼前浮現落寞的少女身影——「……他們定了親後,江明輝常去我家看小妹,他們好的很。小妹幫江明輝畫了許多畫稿,叫他來霞照開鋪子……」
他輕聲敘述江明輝和清啞的過往,點點滴滴,直到退親。
嚴未央聽得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絲帕。
暮色沉暗的時候,墨玉請的王大夫到了。
眾人如見救星,簇擁着他往清啞房裏去。
王大夫給清啞診脈後,面色很凝重,因道:「病倒也不奇,只是來勢兇猛,且病人鬱結於心,纏綿於內——」他看看郭家諸人,想着說深了他們也不懂,索性直指病因——「心病還需心藥醫。若不然,恐非藥石所能湊效。」最後一句話是對嚴未央說的。
郭大全顫聲問「大夫,說的……什麼意思?」
嚴未央卻明白了:這是要江明輝來救她。
王大夫便向郭家父子解釋一遍,郭家父子聽了都發呆。
這要求說難不難,說不難其實很艱難。
王大夫嘆了口氣,又開了個方子,說「先吃了試試看吧。若是心結解了,去永安堂找坐堂大夫來開方下藥即可。」又向嚴未央歉意道「老朽盡力了。」說完便告辭。
郭大全送他走後,便和郭守業郭大有湊一處商議。
吳氏衝出來,拉着郭守業哭喊道:「他爹,你要救救清啞!你去江家!去江家求他們!你給他們磕頭,求他們!一定要把明輝找來!要不然咱清啞就沒命了!」
郭守業顫聲道:「我去。我這就去!」
嚴未央再忍不住,衝出郭家,直奔醉仙樓。
問出方初等人所在的雅間,趕了去。一腳踹開房門。
「謝吟月……」
只叫得一聲,便戛然而止。
雅間內,除了謝吟月、方初、韓希夷、衛昭,還另外有三個少年,也是錦商子弟。正說笑呢,見嚴未央突然闖入,且滿面怒色,都莫名其妙。
謝吟月溫聲問:「嚴姑娘,怎麼了?」
嚴未央看着在座諸人,神色變幻不定。
那三個少年也是知眼色的,見狀立即起身,朝方韓等人告辭道:「方兄,我等先過去了。明晚我等在湖上設酒宴請方兄、韓兄、衛兄,還有謝姑娘和嚴姑娘。咱們再敘。」
方初也不挽留,客氣道:「劉兄弟慢走。」
他三人便離席而去,經過嚴未央身邊時,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衛昭冷冷地掃了一眼嚴未央,也起身道:「我過去找沈老爺子說句話。」說完也跟着那三人出去了。
方初這才沉聲問嚴未央:「出了什麼事?」
嚴未央走到桌前坐下,朝他燦然一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那個郭清啞,她要死了!」
說得漫不經心,好像在說一件新聞趣事。
方初等人驚詫萬分,面面相覷。
謝吟月冷靜地問:「究竟怎麼回事?」
嚴未央笑道:「這個麼。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是想江明輝想的——」眼望着他們幾個,果見他們變色,不禁冷笑,繼續道——「你說。江明輝那個負心男子有什麼好想的?真是沒出息!嘖嘖,那樣一個不愛說話的女孩,竟對她哥哥說,她想江明輝,她管不住自己,好想他!」
最後一句話。她學着清啞靜靜的語氣說出來的。
方初眼前就浮現那個少女寂寞憂傷的模樣,神色肅然。
韓希夷和謝吟月臉上也沒了笑容。
「哎喲喲,實在太沒出息了!」嚴未央說着又是搖頭又是感嘆,「人家這會子正摟着謝二姑娘不知去哪個溫柔鄉呢,『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白死了也沒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