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完,地宮裏會給孩子們發幾樣好吃的,啞女仍是第一時間眼巴巴拿去獻給娘親。
娘親會背對着他們,讓他們滾。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了三歲。三歲那年,有人將娘救走了。
那一日,越之恆和啞女都有所感應,她要離開了。
兩個孩子望着她,誰也沒有開口挽留。
越之恆從未在娘眼裏看到過這樣的生機,她神情痛恨又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在那個夜晚,永遠離開了地宮。
生活似乎沒什麼變化,地宮裏的孩子卻越來越少。從記事以來上千個,到現在只有兩三百個。
越之恆時不時偷聽看守的談話,他們說:
「這些魑王的後嗣,大多都夭折了,六七歲就會開始異變,還比不上咱們的天賦。聽說拿來食補,滋味倒是不錯。」
「能長大的少之又少,你說,這魑王的完美後嗣,真會像傳說中那般厲害嗎?」
「誰知道,唯一天賦好的那個,十五歲就被奪舍了。」
不能再留下。從那天起,越之恆就計劃着和啞女離開。他學着娘親以前那樣,摧毀自己和啞女的經脈,躲過測試。
又故意得罪了地宮看守,讓他們將他和啞女當成沒用的廢物處理掉,賣來「見歡樓」。
船艙外,一輪血月高高懸掛。
前路茫茫。
這麼多年來,越之恆已經快忘記了那個女子的模樣,也不知如果真的出去了,娘會不會認他們。
他到底是越家的孩子?還是魑王的後嗣?
啞女同樣忐忑,但她更擔心越之恆,她看着阿弟出色的外貌——他們說,最好看的孩子,會在見歡樓伺候貴客。阿恆,什麼是伺候貴客?
男孩垂着眼睛,眸色死寂,半晌他才輕聲說:「沒事的。」
可以忍過去,只要活下去,他就能找到機會離開,能去找娘親和阿姊。
他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夢。
夢裏有親人,有才華橫溢的爹、有慈愛的祖父。
他如果忍下去了,是不是就能像娘親口中仙門子弟那樣,光風霽月地長大?
*
湛雲葳有意識的時候,一隻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文循,莫動怒嘛。魑王的脾氣是這樣,咱們在他的洞府受了氣,在這裏,可不得好好痛快一番。」
他的笑聲刺耳又陰森,湛雲葳極力忍耐,才沒有將肩上的手拂開。
她定睛看去,發現自己此時坐在窗邊。
窗外血月猩紅,照得窗外的暗河也是一片不祥之色。
有那麼一瞬,湛雲葳的心拔涼,越之恆竟然比自己還倒霉,她只是遇到了一個新生的魑王,越之恆竟然直接到邪祟老巢來了!
血月、暗河,是她曾在書中看過的渡厄城沒錯。
湛雲葳的心狂跳,借面前的一杯茶掩着,觀察周圍。
此刻她面前坐了一個人。或者說僅僅是像人,他有一雙猩紅的眼,周身縈繞着濃黑邪氣。
是個邪祟,還是有意識的邪祟。
就算不是魑王,也離修煉成魑王不遠了。沒想到渡厄城中的高階邪祟,竟然看上去與常人並無太大差異。湛雲葳猜測,越完整、越像靈修的邪祟,實則越強大。
她忍不住猜測自己變成了什麼,湛雲葳視線下移,看見一雙蒼白消瘦的手,也是黑氣繚繞。
還好還好,她也是個邪祟。
在渡厄城當邪祟,好歹能打不過就加入,裝一裝許能矇混過關。但在渡厄城當靈修,那就離死不遠了。
她努力鎮定,理清自己現在在哪裏,要做什麼。
身邊的男子也不讓她失望,充當起了解說:「這『見歡樓』可是個好地方,往日折磨靈修,已經厭倦。他們的肉身滋味也千篇一律,這裏卻有一批不同的貨。」
湛雲葳問:「有何不同?」
他猩紅的眸子閃過暴虐與愉悅:「魑王那些廢棄的子嗣,全送來這裏了。咱們在魑王那裏受的氣,可不得在這些小雜-種身上找回來。」
湛雲葳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以前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