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尤從六歲起,就開始痴痴地坐在家裏那台笨重的老電視機前不肯挪屁股了——就跟其他小孩子一樣。
不過秦尤打小就聰明,其他孩子痴迷的是那小盒中虛幻的故事,一個個幻想的是自己能成為英雄俠客,仙女公主,她卻早早地知道了那些都是假的,不過是熒幕里的人演出來的。
但這並未削減分毫她的狂熱,她痴迷地盯着屏幕里的男男女女,心中想着——我也要成為像他們一樣的大明星,成為所有人都知道,都叫得出來名字的大明星。
可惜,雖然她會在自我介紹時說「秦尤,尤物的尤」,老天對她卻沒有這麼優容。
她長得很普通,普通得丟進人堆里就徹底消失了,甚至說普通都有點算誇獎了,因為她「普通」得就算化上精心準備的妝容也依舊平平無奇。
無往不利的亞洲邪術終於栽了,栽在了她身上。
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去追求她的成名夢,演員夢。
她放棄了優異的學業去闖蕩娛樂圈的時候,家中親戚都頻頻搖頭,覺得她是個傻子,之後的事情更讓他們發出了「我早說過了吧」的經典言論。
秦尤先天條件太差,哪怕她學東西快,演技也越磨越好,卻始終成不了主角,甚至成不了稍微有點意思的配角,畢竟娛樂圈多的是俊男靚女排隊等一個小角色呢,導演寧可讓美女扮丑,也不願意讓真醜女演不太漂亮的角色。
她也不是沒想過整容,但對她來說,微調是不夠的,大整帶來的僵硬感又會讓她做不了表情——她可是要當演員的,最好的,最紅的演員,哪怕她現在只是個龍套,但她依舊在為那遙不可及的夢做打算。
後來,她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在一部大紅的劇中演了一個「容嬤嬤」式的反派角色,她把那個角色的陰狠與瘋狂演繹得入木三分,成了一代觀眾的心理陰影。
終於有人認識她了,那部劇播出的那年,她走進地鐵里的時候,甚至會有五六歲的小孩子因為看見她而臉色煞白,並且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也經歷過走在街上突然被中年人喊着角色名大罵,扔瓶子,甚至扔菜籃子裏的菜葉。
她迷茫過一瞬間。
她現在終於「紅了」,誇張點說,全國的觀眾都認得出她那張臉,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紅嗎?
那部劇播出後,她逐漸開始能接到戲了,但主動找上門來的角色,無一不是瘋狂的丑角。
秦尤接了,演了,心中的不甘卻越燃越盛,比她當年連當群演的機會都要和別人搶的時候還要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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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
疼。
一片漆黑中,秦尤只能感覺到脖子上的劇痛,至於其他所有部位,只有一片發麻。
現實中的一秒,秦尤感官中的一輩子過去後,她突然發現,她眼前的這一片漆黑,不是因為環境中沒有光,而是她的視線是模糊和漆黑的,她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自己臉龐兩旁上方有兩道白色的緞帶,然後一直延伸到了她看不見的頂端。
她在上吊??
但怎麼可能?!
她顧不上思考原由了,揮舞着雙臂掙扎了起來,她好像碰到了什麼,突然間「轟隆」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塌了,她跟着墜落在地。
「嗬——嗬——」
她努力地大口吸着氣,吸氣的時候喉嚨間依舊是一股火燎的感覺,又干又疼,眼前依舊是半黑的,大腦嗡嗡作響,暈得不行。
她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念頭——不會是她的黑粉潛進了她家來謀殺她吧?
不是不可能,她沒有和人結過仇,最恨她的就是因為那部大熱劇帶來的黑粉們了,很多人根本分不清她與那個角色,也或許分得清,只是角色是虛幻的,他們的恨意無處可去,只能傾瀉到她這個演員身上。
但她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到了腦後,因為隨着她的視野逐漸恢復,她注意到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她手下的地毯,她的公寓裏從來沒有地毯,比如她周圍的佈局,都無比陌生,再比如她的手……這不是她的手。
秦尤心中冒出了一個更為荒謬的念頭,她拼着這具身體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