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是,你是陽菜!」
阿金用盡全力喊出來,他的臉被狠狠壓下,顴骨在粗糙的井壁上狠狠一擦,嗅到了血腥味。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水井裏倒立死去的女孩兒,就是以另一種方式留在學校里的遠山陽菜。
隨着這句話落下,刺痛從大腦轉移到全身。
仿佛有無數根針齊齊紮下,紛亂的意識如潮水般湧來,阿金的眼前也迸發出了一陣白光。
他被拖進了回憶,被迫觀看這起怪談的緣由。
和帖子裏講述的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是陽菜出現了心理問題,阿金看到回憶里的這所學校,早已經悄然成了污染的巢穴。
許多專家認為怪談是近一年內才出現,但很可能詭異入侵的時間,比他們想的還要早。
污染會放大內心深處隱藏的惡念。
學校里的師生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打飯阿姨冬天生滿凍瘡的紅腫十指,打飯時只顧着啃噬手指皮屑,多次投訴依舊渾然未覺。
保潔阿姨時不時扶一下疼痛的腰背,最後徹底直不起身,只能爬行着擦拭走廊的地板。
幾乎每個人都會遭遇到生活里的不順心。
平時輕聲細語的老師變得暴戾過激。
守衛學生的保安們躲在保衛室里當縮頭烏龜。
女學生尖叫着從女廁跑出來,緊追在身後的身影是她們的班主任,舉着手機又哭又笑。
老師和同學們的行為都變得怪異。
阿金代入了陽菜的視野,感受到了她無從宣洩的恐懼和不解:「為什麼學校會變成這樣?」
他在心裏回答:「他們的認知被污染了。」
學校里的好學生被家裏人寄予厚望,反反覆覆說着你是全家人的希望,壓力如山崩海嘯。
迎接差生的是一次次指責辱罵,許久未見的家人沒有半點關心,只覺得參加家長會是羞辱。
污染會先染指不幸的人,執念太深,就成了怨念,死後也化作怨氣,盤旋在一處,不能解脫。
在這座學校里,陽菜的家庭幸福,姐妹之間關係融洽,污染程度遠沒有室友和老師高。
她發現學校被污染的情況,感覺到周圍人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奇怪,卻無處傾訴。
她跟着室友出門,慌忙逃跑時掉入了井裏。
手機被追來的室友撿去,在她栽倒的地方,探出幾顆熟悉又陌生的頭顱,他們集體微笑着說:
「陽菜,你喜歡這裏嗎?
如你所願,我們幫你蓋上」
在遠山陽菜絕望至極的哭喊下,求救的聲音和最後一絲光亮被覆蓋,暗無天日。
當周圍都變得奇怪,沒人相信她的話。
學校里的污染越來越嚴重,最終有人被惡念操縱着點燃了一場大火,沒有人逃出來,陽菜置身在這口沒有氧氣的井裏,屍骨保留比較完整。
阿金想到了宮本理惠的狀態。
她的認知也被污染,忘記了自己的學生,那枚校牌沒有任何信息,羊村沒有留下真正的名字。
被遺忘的宿命。
和先知預見的未來里,隊長的結局很像。
這就是先知讓他進入這個怪談的目的?
回憶結束,阿金清醒過來。
井裏的屍骨還在。
這些骨頭有的已經散架了。
阿金讓整容鬼下去,把屍骨一點點送上來。
他在學校門口的綠化帶後,拋了個坑掩埋。
這些深青色的葉子,上面有些白色的斑點。
阿金不小心碰到青木葉子,觸感冰冷,上面的紋理不像是植物的脈絡,更像是人的皮膚。
最後,阿金把陽菜的校牌揣進兜里,決定找機會交給她之前的班主任。
一年(A)班教室里的氣氛尤其詭異。
水房的危險程度,遠遠超過眾人的想像。
那些在屍水裏沉沉浮浮,不停撞擊着箱壁的屍體,透過水箱瞪着眼睛看向他們。
格溫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