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小鎮格外幽靜,海風送來陣陣涼意,街上看不見一個小鎮居民。
路邊的玻璃櫥窗反着光,看不清裏面,卻能感受到強烈的窺視感,緊緊地附着在每一處毛孔上。
鎮上還有其他賓館和招待所,陸續有遊客從裏面走出來,一些滿臉慌張,有的神態自若。
年紀最大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
這些人或三兩結伴,或形單影隻,偶爾交談幾句,大部分時間都埋頭默默朝着一個方向前進。
他們偶爾看向別人的目光也都無比警惕。
大家互不相識,誰知道你有沒有被詭異調包?
阿金聯想到隔壁房間突然更換房客,那些不符合要求的遊客,應該已經在白天被淘汰了一批。
廣場在小鎮中央,緊鄰紅頂鐘樓。
來到寬敞平坦的廣場,月亮低得幾乎觸手可及,肉眼能夠看到纖維狀的濃密菌絲入侵了月亮的表層,月光照拂的地方都染上了潮濕的霉味。
紅色的月光,是這般寂靜、不祥。
廣場是露天,下午剛下過雨,不少地磚已經老化鬆動,不小心踩下去,就濺起來一腳的污水。
樓頂有一根尖銳的,直直向上的尖針。
古老的錶盤上,指針正逆時針轉動。
現在是十一點半,他們只剩下半個小時選擇。
露天廣場上無規則地穿插着紅絲線,像極了月亮表面密密麻麻的絲狀物,晾衣夾別着一張張粉色的紙,在風中簌簌吹盪,別樣的熱鬧活潑。
小鎮的廣場被佈置成了相親角。
這些都是相親簡歷,上面沒有女方的照片。
只有一些基礎信息,以及電話號碼。
他們要通過這些相親簡歷,挑選出合適的女嘉賓,記住對方的電話號碼,發送心動短訊。
連面都沒見過,大家滿心不願。
不遠處,爬滿爬山虎的教堂里,順着風聲傳來低吟,逐漸變得清晰,女聲空靈詭異:「聽說,紅月降臨之時,遊蕩的靈魂會回到愛人身邊」
大家的表情愈發恐懼。
誰也不知道粉紙的背後,究竟是人是鬼資料上沒有照片,是因為肉體已經消失無存嗎?
阿金隨手掀開一張被吹得垂耷下來的紙。
【12號女嘉賓:今年27歲,無業。
性格開朗粘人,喜歡玩有趣的遊戲。】
阿金:「」
這和他平時看到的相親角簡歷截然不同。
沒有身高,沒有體重,沒有收入欄。
內容簡潔到讓他汗顏的地步。
他又隨手翻了幾頁,抬起頭,廣場上的男人們正穿梭在紅線和粉紙里,如同流水線上的商品。
*
夜深人靜。
紅月民宿里,其餘的房間都定了出去。
老闆安排完客人入住後,給今晚輪守在這裏的調查員倒上熱茶,也來到接待沙發上坐下。
這個位置,扭頭就能看到海平線,放在平時是最佳的海景區,但今晚的夜景很一般。
只有幾顆星星,沒有月亮。
紅月民宿的老闆叫靳康年,他看了幾眼窗外便收回視線,猶豫了下,正想和舒緹搭話。
一道略顯拘謹的聲音在過道響起。
「小年,你現在忙嗎?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民宿的保潔阿姨拿着手機站在那裏,六十出頭的年紀,眼尾和鼻翼的褶皺有些重,一口鄉音。
「欸,來了。」靳康年應了一聲,起身過去。
「我剛才不小心點到什麼廣告,說訂閱了什麼服務,你幫我看看有沒有扣錢呀,能不能退啊。」
「沒事,我看看。」靳康年拿着手機翻找,安慰她,「紅姨,沒扣,你沒輸密碼呢,別擔心。」
「我不懂這些,笨手笨腳的。」保潔阿姨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犯了錯把雙手疊在身前,滿臉自責。
小林聽着,莫名覺得辛酸,他想起自己以前教姥爺用電視遙控器的樣子,也是這麼笨拙拘束。
應淮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