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在燕京城的一個賭坊內——當她聽到宋衍熠口中說出這幾個詞後,頓時感到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複述了一遍:「賭坊?」
按常理來說,在那一年春天,正是蘇言準備赴京趕考之時。
那時整個帝都上下一片繁忙景象,無數讀書人都忙着備考迎戰。
誰又能料想到,正值衝刺關頭的他竟然會選擇踏入那樣一個地方呢?
更糟糕的是,只要被發現了參與賭博活動的話,不僅名聲受損,就連未來入仕的道路也會徹底斷絕。
據宋衍熠描述,當時那位年輕人靠着欺詐技巧勉強餬口,但由於太過張揚,很快就被抓現行,並且因此受到了一番毒打。
想到那個一貫風度翩翩、談吐不凡之人竟也曾落到過這般田地,不由讓崔縕蓉心頭湧起一股複雜情感:「難道他就完全沒有顧慮過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後的後果麼?這樣肆無忌憚地活着真的值得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根據宋衍熠進一步解釋得知,在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了:由於一場冤案被牽連而鋃鐺入獄的經歷讓他徹底失去了士子身份;為了生活下去只好鋌而走險走上這條歧途。
如果沒有遇上自己這樣一個慧眼識珠並且給予幫助的人,恐怕此時早已經是街頭流浪漢之一員甚至更悲慘些成了荒郊野外一具無人認領之屍骨。
正當二人沉浸在沉重往事回憶之際,忽然間天空響起了轟隆隆雷鳴聲,接着一道刺眼強光照亮了黑夜中密佈烏雲;緊接着狂風大作暴雨傾盆直落
與此同時另一邊寢室內,剛從噩夢中掙扎着驚醒過來的女子緊緊抱住雙肩蜷縮於床沿邊沿。
滿面淚痕之下是一副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陳清涵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痛苦而尖叫吶喊起來。
門外侍女聽見聲響推門而入,關切詢問道:「王妃!又做噩夢了吧?」
看着她仍舊瑟瑟發抖模樣不由上前輕撫安慰說:「那些舊賬都已是昨日黃花了,況且人家現在也好着呢!小姐何苦總拿這些往事折磨自己呢?」
可是即便旁人如何相勸,都無法平息她內心深處那份深深埋藏着無法釋懷的情感波瀾。
「永遠都無法忘懷的,我相信此刻他肯定恨極了我」,哽咽間再次重複起方才夢境中反覆念叨過無數次的話句。
另一處府邸內,經過白天勞累奔波之後剛剛沐浴完準備躺下的崔縕蓉也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給嚇得一顫;幾乎是出於本能般朝身邊那個溫熱身軀靠了過去。
小心翼翼伸出手拉住衣角邊緣以求得心靈上的慰藉。
雷電交替閃爍伴隨着陣陣敲擊窗戶玻璃聲漸漸匯成一片嘈雜音牆之中;正打算閉上雙眼就此安眠入睡時
卻不曾預料到下一秒竟然會被一雙有力臂彎穩穩抱入其中。
一時之間整個人都有點發愣,悄悄抬起眼角朝上方望過去——只見那張熟悉面容依舊處於沉睡狀態未曾改變。
難道說他也怕打雷閃電不成?
緊緊依靠着他溫暖寬廣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實感,仿佛外界一切恐懼憂患統統不再重要;
唯一疑惑不解之處在於:為什麼明明剛才還那麼悶悶不樂的模樣此時卻又表現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呢?
滿腔疑惑之下,窗外連綿不斷的雨滴敲擊着窗戶,發出有節奏的「滴滴答答」聲,這聲音如同一支安靜而略帶憂鬱的小夜曲,崔縕蓉終是在這般柔和又令人難以平靜的環境中,緩緩合上了沉重的眼帘,逐漸進入夢鄉。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悄悄灑進房內時,耳邊傳來身旁女孩那平穩、均勻的呼吸音。
男子這才緩緩睜開了因整晚輾轉反側而略顯疲憊的雙眼。
望着懷中安靜依偎着的女人——她緊閉雙眼,面容平靜無波,那雙小巧的手卻仍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前襟未曾鬆開過。
這樣靜謐美好的畫面,在他們兩人之間實在太少見到。
他內心深處原本因為某件事情而積壓了一整天的煩躁情緒,就在這一刻仿佛被溫柔化解,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