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多佛明顯沒有帶着身邊那些狗腿子一起,今天他是一個人的。
開着車,在蘇木里區轉了一圈,然後找了一家街頭的咖啡館坐下來。
點了一杯咖啡,要了一份糕點,看着路邊行走的路人平凡又平淡的走着,就如同他們平凡也平淡的一生,沒有什麼波瀾。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一生是精彩的,是波瀾壯闊的,是等自己老了之後在年輕人面前有無數的話題可以說起的。
但哪有那麼多人能做到這一點?
小時候的多佛就在「他的父親是一個英雄」的環境中長大,那時候他甚至還問過他的媽媽——
他的母親在他八歲的時候自殺了,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知道,當他從學校回到家裏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女人吊在了風扇上,掛在客廳中。
她低垂着頭,臉色青的發紫,透着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注視着從門口進來的多佛,這把他嚇壞了。
在他母親死之前,他經常會問他母親一個問題,既然他的父親是一個英雄,是人人都稱讚的好人,為什麼他會死?
「英雄不會死」,這就是孩子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但他父親死了。
這個問題還沒有獲得答案時,他的母親也死了。
他一個人了。
他無法分辨周圍那些人談起他父親時的讚揚是真是假,就像他分辨不清人們在說出「可憐的女人」這句話時表達的情緒是真是假,他太小了,分不清楚。
唯一能夠讓他感受到的,就是來自保羅的關懷,可他很抗拒這份關懷,對於還年幼的他來說,真正殺死了他父親的人不是那個槍手,而是保羅。
如果不是他的父親為幫保羅擋子彈,他父親就不會死。
如果是其他時候,他完全能夠自己躲掉致命傷,甚至也不會有槍手來對付他。
所以,殺害他父親的人,是保羅,不是槍手。
造成了他一切不幸的,也是保羅,不是槍手。
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即便有保羅的關照,在學校里也很難免的不被人欺負。
這和他的身份背景沒關係,同齡大的孩子還不會理解「黑幫首領」和「偉大的爸爸」有什麼差距,他們只知道,多佛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可以欺負他,不用負責任。
而經常被欺負的多佛其實也不願意把自己軟弱的一面暴露在保羅的面前,時間長了,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反而滋生出了一種扭曲的關係。
保羅覺得多佛海沉浸在喪父之痛中無法自拔,而多佛卻認為保羅有些多管閒事了。
一個害死你父親的人整天在你面前晃悠,還經常管教你,你會不會瘋?
多佛沒有瘋,但也快了。
他的人生被保羅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很厭煩這個,又無法反抗,無法掙脫。
有時候他會做一些瘋狂或者荒唐的事情,目的就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保羅宣戰。
他想要激怒保羅,他甚至想要讓保羅揍他一頓,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告訴所有人,保羅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好。
越是成年,思想越是成熟,他就越是痛苦!
他能夠感受到,保羅好像在利用他們一家人。
利用他父親的死亡,把他塑造成為英雄,好襯托出自己對整個帕斯雷托家族的重要性。
畢竟,為了救他而死的人都成為了家族的英雄,那麼他一定是比英雄對家族更重要的角色!
利用他母親的死亡,他甚至一度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保羅安排人手掛到電風扇上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失去所有的監護人。
最終,利用了他,讓保羅看起來是一個充滿了人情味,值得人們為他賣命的家主,首領甚至是家族精神領袖!
他想得越多,越是渴望能惹怒保羅讓他不顧一切的撕掉偽裝,狠狠的把自己打一頓。
揪着他的領子,告訴他一切都只是一場上位者的遊戲!
可他又無法真正的激怒保羅,並且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中。
他越是達不到目的,就越渴望達到目的,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