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黑了心腸的校尉大人騙人不成反被騙?」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瞄向齊敬之,又齊齊轉向一臉羞愧的涸澤水伯,心中俱是暗暗驚嘆:「還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這個慶忌小鼻子小眼,長得怪俊俏,沒想到切開來也是個黑的!」
當下就聽慶忌弱聲弱氣地道:「雍觀為了得到鼓舞鐘鳴的雨師傳承,出手極為狠辣,連番敲骨吸髓、搜魂攝魄,將這隻商羊殘靈徹底弄成了個傻子,除去水屬陰鳥的本質猶存,其餘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慶忌看着少年校尉,臉上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若是也存着和雍觀同樣的心思,只怕是要失望了。」
「原來說的是這個……」
齊敬之不以為意地笑笑,嘴裏忽然冒出一句:「能不能詳細說說,什麼叫『火取南方赤鳳髓,水求北海黑龜精』?」
聞言,慶忌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道:「這是我從老爺那裏聽來的說法,除了這兩句,好像還有什麼……蒼龍連蜷於左,白虎猛據於右,朱雀奮翼於前,靈龜圈首於後……」
「再有就儘是些晦澀難懂的詞兒了,明明就是在談論五行五臟五氣的生克之妙,偏偏老爺與世家子論道時就說『天官五獸、五方五靈』,與道士談玄時就成了『移星換斗、補天浴日』,與僧人參禪時則又是什麼『龍缽法雨、虎床悲風』。」
「我每每聽得頭暈腦脹、昏昏欲睡,老爺見了就會笑着說,撇去這裏頭的種種玄虛不提,其實總結下來就只有四個字……」
這位涸澤水伯忽地一甩袍袖,很有高人風範地負手而立、目視遠方,口中一字一句說道:「缺啥補啥!」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絕倒:「這還真他娘的言簡意賅啊!」
齊敬之便即點頭:「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貴主人果然是一位智慧通達的絕世高人。」
他這番吹捧其實暗藏試探之意,然而無論是慶忌還是明顯知情的壽跋,聞言都是裝聾作啞,沒有半點要介紹那位高人的意思。
見狀,少年校尉也不強求,當即話鋒一轉:「齊敬之承蒙渾天司魯公看重、教以封鎮之禮,此前業已在靈台上敕封了南方火神,正應了那句火取南方赤鳳髓,想必水伯和壽長史皆已有所察覺。」
「接下來自然是要水求北海黑龜精,敕封一位北方水神,使水火相交、陰陽相濟,奈何齊敬之見識淺薄,委實不知該如何將商羊殘靈押上靈台,還請兩位指點迷津!」
壽跋啞然失笑,朝少年的右臂指了指:「虎禪腰間的那把刀很有些門道,像是慾念凝聚,卻又更加虛無縹緲,幾不類陽世之物。」
話音才落,與齊敬之近乎心意相通的幼虎便騰躍而出,非但虎眸里五色煥然,便連爪尖也泛起了迷濛的光彩。
他一爪子拍在拉車的獨腳銅鳥身上,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反而齊根沒入鳥身之中,緊接着就從裏頭抓出來一團淺淡幾近於無的烏光。
幼虎將這團烏光塞進嘴裏,扭身朝齊敬之眉心一撲,再次消失不見。
一躍、一抓又一撲,當真是迅捷絕倫,宛若行雲流水。
齊敬之吁出一口氣,朝韋應典使了個眼色:「還不給水伯和壽長史取碗筷來?」
有了先前在高禖壇的經歷,前禮部郎中立刻心領神會,取了一雙備用的筷子,握在掌中使勁兒一搓,眨眼間就削成了一副小巧木筷,表面光滑得連根毛刺都沒有。
他恭恭敬敬地將之遞給慶忌,誠心求教道:「水伯靈覺敏銳、見識淵博,尤其對赤鳳、商羊這類上古神鳥知之甚詳,不知能否也為下官掌一掌眼,譬如下步應該吃點啥、補點啥?」
說話的同時,韋應典已是毫無保留地催動心骨,竭力驅使神意透體而出。
慶忌一把抓過那雙小筷子,仔細瞧了韋應典兩眼,忽又轉頭看向齊敬之:「我家老爺曾經說過,日月不並出,狐不二雄,神龍不匹,猛獸不群,鷙鳥不雙!」
齊敬之略一品味就明白過來,笑着搖頭:「哪裏就霸道至此、不能容人?我仙羽山如今雖然人丁不旺,但向來講究百鶴翔集、同舞於天,並無什麼鷙鳥不雙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