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赴宴?」
前軍都統衙門正堂前,齊敬之看着來人,語氣里頗有幾分意外:「如今禁水關尚未真正平定,王都統怎麼就忙着宴客了?」
「我家都統說了,正因為此刻關中諸事紛紜,永昌左軍與騶吾軍兩家又互不統屬,才更要儘快商議個章程出來,以免起了什麼不該有的紛爭,故而特命卑職前來,邀大人過府一敘。」
回話的是一名永昌左軍的百騎長:「城外的韋校尉那裏,我家都統也已派了人過去延請。」
這名百騎長的態度還算恭敬,只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明顯透着強勢,與其說是延請赴宴,倒不如說是通知議事,畢竟單論軍職,永昌左軍都統王潼便是如今這禁水關中品級最高的將領了,還剛剛得了破城之功,正是驕矜自恃的時候。
說話間,百騎長忍不住瞥了以手提頭的左將軍一眼,接着又將目光轉向了齊敬之的右肩。
那裏正有一個黑衣小和尚浮空而立,看身量不過燭台高,腳底下各踩着一隻黑底赤紋的小老虎,怎麼看怎麼像是兩枚虎符,便連腰間的那柄黑鞘短刀也同樣是以虎符為柄,末端還有一顆栩栩如生的鬼頭為飾。
其實不只是這個小和尚,周圍騶吾軍甲士們的刀柄上同樣都多了一顆鬼頭。
「看什麼看?既然是互不統屬,憑啥你家都統一句話,我大兄就得巴巴地跑過去?」
小和尚哼了一聲,周身光彩氤氳、靈韻流轉,望之一片迷濛。
那個百騎長只覺頭暈目眩,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齊敬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王都統性情酷烈霸道,登岸攻城之時當真是說一不二、威風不可一世,如今竟然轉了性,肯與咱們騶吾軍相商,還真是稀奇啊。」
站在他身側的李神弦立刻面露冷笑:「這是眼見城中幾處軍衙各自為戰、互不救援,又被咱們乾脆利落地佔據了一座,王都統這才發了急,想要仗着人多勢眾跟咱們劃分地盤呢!」
眼見那個百騎長面露尷尬之色,齊敬之呵呵一笑,心裏想的卻是此前黃小二的話,難不成竟是誇大其詞?
「後軍都統衙門那裏至今不曾鬧出什麼大的響動,真就如此輕易地被王潼拿下了?我不妨去瞧上一瞧,順便也接應一下後續趕到的騶吾軍大隊。」
念及於此,齊敬之便看向了左將軍:「今日之事還要謝過左兄盛情,你是留在此地歇息,還是隨我去城南赴宴?」
左將軍將手裏的頭顱搖了搖,回答得很是乾脆:「不去!」
它看了一眼小和尚的六賊鬼頭堅刀,復又拍了拍腰間由五銖辟兵通寶一分為二所成的虎符:「有事……讓城隍……喚我!」
說罷,這位山中雄魂轉身就走,自顧自出衙而去。
「真有古豪俠之風!」
齊敬之讚嘆一聲,朝面前的百騎長點頭道:「既然是王都統相邀,齊某自當赴會。」
他當即留下李神弦坐鎮軍衙,點了選鋒甲士二十騎,帶着小和尚與斑奴前往赴約。
走到門外的時候,齊敬之還不忘取出幾粒護門草的種子,以松柏甲木之氣和青神羽枝的氣息包裹,再將之灑在地上。
不過眨眼間,幾株外形怪異的小草就從磚縫泥土中長了出來,而且長勢極為茁壯,猶如小樹一般。
它們的葉片呈長橢圓形,葉片邊緣猶如波浪,共同簇擁着三朵紫紅色的花苞。
緊接着,位居中央的花苞倏然開放,花心中空,形如人的嘴巴,兩側的花苞則沒有要綻放的意思,晃晃悠悠好似兩隻長耳。
這種草在白天的時候通常只會靜靜地聆聽,入夜之後無事還好,一旦有人或者物經過就會張口開罵、怒聲呵斥,用來示警當真再好不過。
此刻仍是白天,倒也不怕無端挨罵,然而無論是虎禪和斑奴,還是守在門口的騶吾軍甲士,都在永昌左軍百騎長不解的眼神中,下意識離這幾株奇草遠了些。
倒不是懼怕,實在是這些玩意兒罵起人來太過難聽,而且聲音極為尖利刺耳,大伙兒領教過幾次之後就再沒人願意靠近。
沿着來路馳騁片刻之後,齊敬之再一次經過了中軍總兵行轅。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