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齊敬之只覺念頭澄淨、暢快通明,連同心相都跟着鮮明了幾分。
他心中生出歡喜,便繼續向輻大道:「至於這第二件差事,我要你們兄弟分出幾個,日夜守在此地,等候一位從麟州懷德郡松齡縣而來,同樣往國都方向而去的夫子。」
齊敬之略一停頓,靈官面甲的三隻金眼火目光華陡盛,徑直將一點精純念頭印入了輻大的眸子裏。
恍惚間,輻大好似瞧見了一個略顯清瘦的中年文士,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齊敬之接連將七個車輻童子都瞪視了一遍,這才繼續道:「這位夫子姓孟名回,本是松齡縣城隍座下的陰陽司主事,乃是以陽身駐世的鬼神,你們見了他,便將道城隍的官帽官服給他,只說是受了齊敬之的囑託即可。」
「等辦好了我所說的這兩件差事,你們就跟着孟夫子一同上路,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待得抵達國都,你們自去鈎陳院騶吾軍都督府復命便是。」
輻大回過神來,連忙喜滋滋地應下,抬眼瞧見了齊敬之方才取出的買山錢,立刻又問了一句:「除了道城隍的官服,恩公可還有別的東西要帶給孟夫子嗎?」
齊敬之此前倒是沒想到這茬,聞言微微一怔:「是了,孟夫子要去永昌鎮那等險地重整陰司,不知要遇上多少艱險疑難,我身為弟子,自當助上一臂之力。」
「真要說起來,那四對黑白路神與道城隍形同一體,路煞屍也從天地玄鑒那裏得了一句『通幽冥』的評語,天然與陰司鬼神沾邊,或許於孟夫子能有些用處……」
念頭轉動間,齊敬之便抬手將懸在頭頂的天地玄鑒摘了下來。
鏡面中光影連番變幻,顯露出四座黑漆漆的石碑,碑頂各自懸着一盞白慘慘的紙燈籠,每座碑前還蹲着一隻黑色的石狗。
「路煞屍,迷途之憂、歧路之苦,徘徊於道、為人指引,善惡參半、生死殊途,性寒、味辛、無毒,障眼目、擋煞氣、通幽冥、定方位、傳消息。」
「咦?」齊敬之雙目中閃過一抹訝然。
沒想到天地玄鑒中湊齊了四對黑白路神,再拿四隻狗頭人做搭頭,竟使得路煞屍多出了定位傳信的妙用。
齊敬之略一思忖便即釋然:「是了,擋箭碑除了用來擋煞,同時也是個指引方向的路標。」
「如今天地玄鑒已將四對黑白路神的靈性拘押,雖沒有道城隍的香火神權,但對這些路煞屍的掌控只會更加如臂使指,能夠驅使它們互相錨定方位、傳遞消息,倒也算不得稀奇。」
齊敬之心生此念,這才注意到四座石碑上有關方位的文字盡皆消失不見了,再也無從分辨哪個是布袋澗,哪個又是牛頭崖。
他不再猶豫,當即從天地玄鑒中取出了一具路煞屍。
黑漆漆的石碑才一落地,被白紙燈籠照亮的碑面上立刻浮現出三個刻字——歇馬棧。
這三個刻字又向外延伸出三個箭頭,只是箭頭處並無文字,不知指向何方。
見此情景,莫要說金瓶孩兒和車輻童子這些精怪張口結舌,便是見識不凡的驪山廣野也將一雙圓眼瞪得溜圓。
他好奇地湊到近前,伸手摸了摸黑漆漆的石碑,神情更是驚疑:「這東西看似是黑石所制,其實竟全由煞氣凝結而成?」
驪山廣野一邊說,一邊將目光投注在將軍煞羽箭上,接着又忍不住看向天地玄鑒,臉上滿是驚艷之色。
自從使用過高天丈人所化的羽箭,齊敬之就知道天地玄鑒的功用已經瞞不住這位靈台郎,再遮遮掩掩殊無必要。
好在伴生器靈這種東西自會認主,旁人是奪不走的,鈎陳院和琅琊君的招牌也足以為他擋下各方的覬覦。
齊敬之隨手把將軍煞羽箭扔回天地玄鑒,朝輻大淡淡說道:「這石碑、燈籠和石狗能擋煞、通幽,更有其他不足為外人道的妙用,你們將之一併交給孟夫子,請他擇選機要之地善加安置。」
說罷,他又取出鈎陳院令牌,在黑色石狗的額頭上烙印下一枚金燦燦的令符:「如若有人意欲搶奪,你們就報出鈎陳院的名號,若是對方還不肯罷手,你們也不要死扛,讓對方拿走便是,我自然有辦法尋回。」
輻大脆生生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