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嚴寬說話,趙興看向上首的父皇,躬身道:「父皇,兒臣近日收到了萬民傘,是百姓感謝兒臣把清量出來的田畝租給他們種,同時也是感謝兒臣推行青苗法,讓他們能夠有錢買耕牛、農具。
嚴侍郎說兒臣受人蒙蔽,但是萬民傘上的名字個個都查有所人,這難道不是民心所向?」
「若是真的,自然是民心所向!」官家點了點頭。
趙興聞言轉頭看向嚴寬,笑眯眯道:「要不孤把萬民傘給嚴侍郎,嚴侍郎拿去挨個核實,看看百姓是否是真心實意,孤是不是被人蒙蔽了。」
嚴寬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謂萬民傘,是百姓為了頌揚的德政而送的傘。傘上綴有許多小綢條,上書贈送人之名氏。
萬民傘自然不可能真的有萬人簽名,一般有個幾百人就了不起了。
不過不要以為官員得百姓送萬民傘,就是真的好官。
雖說大宋普及教育,識字的人遠超之前的朝代。
但是總體比例還是非常低,能在萬民傘上簽名的,都是當地鄉紳和商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百姓。
官員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只要和鄉紳商賈處好關係,給一些便利,離任的時候,他他們送個萬民傘,給自己增加點名望很容易。
嚴寬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道道,這玩意他當年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就得到過。
但是趙興一臉自信的樣子,讓他有些拿捏不准。
判斷不出趙興是隨口胡謅,還是早有準備。
「孤推行青苗法,並沒有更改祖宗之法,只是因為開封府的情況因時制宜。去年清量出來的田畝租給了百姓,但是這些百姓缺少農具和耕牛,孤讓官府借錢給百姓買耕讀和農具,嚴侍郎覺得孤做錯了麼?」趙興笑微笑着看着嚴寬。
嚴寬心中一緊,趙興的笑容十分和煦,但是他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他還是咬了咬牙道:「若真如殿下所說,殿下自然是沒錯的。可是殿下推行青苗法並未上報朝廷,於禮不合。而且殿下能夠保證,青苗法一定不出問題麼?」
趙興嘴角上揚,說道:「這件事孤稟報過父皇,父皇說孤使用的是開封府和下轄各縣的錢財,並沒有問朝廷要錢,無需商議。」
上首的官家聞言狠狠的瞪了趙興一眼,趙興根本沒和他說過這件事。
官家心裏生氣,卻也沒有揭穿趙興。
趙興並不知道這些,自顧自的說道:「至於嚴侍郎擔心青苗法出問題,這件事孤也考慮過,孤並沒有打算推廣全國,在開封府這邊也只會在這一兩年內使用。嚴侍郎還有問題麼?」
嚴寬聞言有些錯愕,很快回過神來,搖頭道:「臣不知殿下深謀遠慮,有些杞人憂天了,請陛下和殿下恕罪!」
趙興既然當朝承諾不會將青苗法推廣全國,開封府這邊也只用一兩年,等於是變相服軟了。
他們彈劾本意是擔心趙興受王安石影響,將來會實行變法。
既然趙興都服軟了,自然沒有繼續鬧下去的必要了。
官家聞言滿心疑惑,趙興為何會突然服軟?
不僅是官家,朝堂上韓章等有心變法的官員,聞言有錯愕、疑惑和失望。
趙興清量田畝,推行青苗法,隱隱有變法之意,但是朝中那些支持變法的人,在趙興受守舊派刁難的時候並沒有出面支持。
之所以如此,就是被官家當年搞怕了。
他們也怕趙興只是一時興起,態度不堅決,還在觀望之中。
而且趙興如今還只是太子,即便要變法,也得等到將來登基以後。
因此他們並不急着站出來支持。
一來是想看看趙興變法之心堅不堅定。
二來則是在等待時機,畢竟改革派在朝中人數不多,此時跳出來支持趙興,難免會被守舊派打壓。
可是趙興的突然服軟,讓他們徹底失望了。
若是他們支持趙興變法,將來豈不是要落的和范大相公他們一樣的下場?
「既然這件事都過去了,那以後就不准再提了,退朝吧。」官家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