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向南英勇無畏、妙手回春的一幕幕隨着廣播聲情並茂的講述出來的時候,林楚喬呆住了。
與那個吊兒郎當的李向南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她,無法想像那個很熟悉的對方,竟然不知不覺成長成了這般模樣。
點點滴滴的細節,被廣播裏的女聲鋪開在她面前,她甚至能夠立即就在腦海里形成了李向南騎車、據理力爭、施行銀針、被小女孩一口咬住手指頭等等畫面。
這種撲面而來的真實氣息,讓她心裏久久的震撼着。
當一個熟悉的人,做出了遠遠超出自己認知的行為時,那種震撼不是言語可以形容出來的。
此刻林楚喬就是這種感受,她迷茫,震驚,懷疑,不解,驚駭,心中的情緒翻湧着,以至於淚花從臉頰滑落而不自知。
心中萬般的疑惑湧上心頭,她很想衝到李向南的面前,好好問一問,你身上到底怎麼了?
你為什麼孤注一擲敢去301,萬一拿不到藥,那個小女孩該怎麼辦?你為什麼又能提出急診科改革的想法?為什麼又害怕小女孩咬舌危險而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指頭……
為何轉眼之間,你的品性竟如此高尚,你的人格竟擁有如此魅力?
當「讓我們好好向李向南同志學習」的最後一個字眼從廣播中傳來的時候,林楚喬逃了。
悄無聲息的後退,快速的騎上車,往來路飛奔,任由淚水被夕陽裏帶着溫度的熱風炙烤。
她害怕。
害怕三叔安慰自己,害怕三叔問自己為什麼哭,更害怕三叔將自己帶到李向南面前。
她最害怕的是,自己會不受控制撲向對方懷裏,任由心中揉碎的悲傷逆流成河,緊緊擁住對方。
她不想讓李向南看到自己的驕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泥濘不堪、一觸即碎。
晚霞在天邊墜下五顏六色的雲彩,林楚喬停下車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前海東沿,她走到湖邊的長椅上坐下,怔怔的看着夕陽下泛舟的年輕男女,死死將紅唇咬住,接着抱着臂彎無聲的將腦袋埋進去,哭了起來。
……
「噯?人呢?怎麼走了?」
這邊正有滋有味的聽着廣播,直到它結束了聲響,還兀自回味的李富勤轉過頭,卻發現林楚喬早就不見了,心裏也是哭笑不得。
「老三?那姑娘你認識?早上還專程來了一趟廠區呢,我記得好像是衛生局的吧?」秦大爺這次主動給李富勤遞了煙過去,自己則摘了耳朵後的煙點了起來。
「嗨,我大侄女!也叫我三叔呢!」李富勤抽着煙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將李向南和林楚喬的婚事隨隨便便的說給其他人聽,故意岔開話題道:「我剛才聽廣播裏說,這新聞稿還能上報刊呢?啥刊啊?燕京日報嗎?」
要是李向南上了報紙,那可得買一份回去在李家屯傳揚傳揚,這事兒太長李家面子了。
「那可不是!」秦大爺對廠里廠醫院的事情也是如數家珍,搖搖頭科普道:「餘干事說的是醫刊,是衛生系統內部的雜誌,一般流行在醫療系統,部里廳里司里各個局裏,還有各大醫院,咱們廠醫院,都喜歡看這些雜誌期刊,也是了解內部信息的渠道!」
「哎喲!」李富勤聽到這裏,眼睛一亮,悄默默的問道:「秦大爺,那您的意思是,我侄子要是上了這個期刊,那不是誰都能看到他?只要是咱燕京在醫療工作的?」
「那必須的!」秦大爺是人精,看到李富勤的神色就知道他啥意思,狡黠一笑,「老三,你就盼望着你家侄兒被哪個大領導賞識吧!」
「那倒是沒有!」李富勤撓撓頭,謙虛道:「我們老李家可沒有這樣深厚的福緣,我看廠醫院就挺好的,我侄子過的平安喜樂,我比什麼都要高興!」
秦大爺看着他離去,意味深長道:「我看不見得哦老三,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啊!」
已經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