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是黃河中游支流渭河的大支流,這條深切於黃土丘陵和黃土高原的大河河谷狹窄,多險灘,多瀑布急流,又因夏秋多暴雨,常引起洪水,所以在傳說之中,一貫都沒什麼好名聲。而作為涇河象徵的河神,自然也以凶暴而著稱。
但此刻,涇河邊的一座小樹林裏面,一個白衣的年輕人正哆哆嗦嗦地倚在一株大樹上,臉色比衣服還要白,顫抖的雙腿更是將他心中的恐懼表露無遺。[bsp; 若非頭頂那兩隻小小的龍角和腰間的龍紋玉帶,只怕沒有人能夠認出這邊是堂堂涇河龍王的二兒子,這一片河流的主宰,一貫以性情殘暴而被當地人畏懼和供奉的龍神。
「前……前輩……前輩啊……」小龍神抖抖索索地說,「您……您……您真的……真的……有……有辦法?」
在小龍神身前不遠處,一個穿着金色盔甲的年輕武將正懷抱一支宛如水晶般半透明的長槍倚在另一株大樹上,聚精會神地仰望着東南方的天空。
「別吵,我很忙。」或許是被小龍神那結結巴巴的語氣給惹得有些不耐煩了,金甲青年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這白衣小子一眼,嚇得他縮頭縮腦,只恨不得像烏龜一般將腦袋縮到胸腔裏面去。
「可……可是……」雖然心中怕得要死,但想到那即將到來的危險,小龍神對於金甲武將的恐懼就立刻被更大的恐懼給暫時驅趕到了一遍,又壯着已經所剩無幾的膽子問,「您……您……真的……真的能……打……打贏……錢……錢塘君?」
「那可沒把握。」金甲武將淡淡地說,「錢塘君雖然只是江神,所管之處也只是區區一段錢塘江口,但英雄不問出身,他的本事只怕還在洞庭君之上。程某自詡有點能耐,可比起錢塘君這著名的人物……」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嘿嘿冷笑了幾聲。
這幾聲冷笑,嚇得小龍神更加駭然,已經不只是雙手在抖,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這……這可如何是好!」
「咦?你說話似乎不結巴了麼!」金甲武將好像吃了一驚,納悶地看着他,「原來那些心理學的書上說得真沒錯,嚇到一定程度呢,人就會變得無所謂,抱着『腦袋大了也不過碗大個疤』的心態自暴自棄,勇氣反而會增加……」
「我……我不是……人……」
「你真經不起表揚!」金甲武將不料這小龍神居然一轉眼又嚇得這副熊樣,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現在越來越懷疑,這次幫你出頭對付錢塘君,是不是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下了錯誤的決定……」
「沒……沒那回事!您……您是在說……說笑吧?」
金甲武將聳聳肩,重新將目光投向東南方的天空——那是洞庭湖的方向。
「錢塘君呢,當年是跟着相柳啊、無支祁啊……這些大佬們一起折騰洪水的,神人大禹帶着應龍等一班神將治水,轟殺了相柳、鎮壓了無支祁,他錢塘君靠着身為龍族的一員,只是被關了禁閉。前些年呢,他不知道為什麼事情跟天庭鬧翻了,又掀起洪水把幾座祭祀天將的神山給淹了……面對這樣的敵人,說實話,我很有壓力。」
他沒有等小龍神接腔,便又說了下去:「但是呢,有壓力也沒辦法啊,事情必須得做。那傢伙做事一向是肆無忌憚,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怎麼濫殺無辜都不在乎,每一次他出手,都會死掉成千上萬的人,造成的洪水和災難,更會讓無數的生靈塗炭……你這小子雖然很不上路,說實話就是個純人渣,但比起那個瘋子來卻又好得多了……」
小龍神苦着臉,很想抗議一下,強調自己就算有人渣屬性也只是龍渣而不是人渣,但他知道這位金甲武將乃是漢末成名的絕代豪傑,自己區區一條小龍,壓根不在人家眼睛裏面,這次能夠來幫忙抵擋錢塘君就已經是不知道看在誰的面子上了,指望這種前輩高手對自己客氣,那真是不如指望自己突然神功大成去轟殺錢塘君比較實在。
「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那洞庭龍女好歹是洞庭君的女兒,這洞庭君可不是一般人,是堂堂雲夢大澤龍祖的後裔,天下水族之中也響噹噹的招牌,你們涇河一家子加起來只怕都打不過他——你究竟哪來這種底氣,敢虐待他的女兒?」
1、龍族的家庭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