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苗頭不對,長嬴的額上滾了冷汗,強作鎮定道:「陛下,臣女不僅擅琴,還擅擊樂。」
「哦?」越慈終於擱下被他捂得溫熱的茶杯,唇瓣微微一咧,露出幾顆整齊的白牙:「美人會擊什麼樂器?」
長嬴微微抬眸,對上天子腰間裝飾的配劍。
「臣女可彈劍為琴。」
越慈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間,臉色一變。
天子的壓迫感隨之而來,她忙道:「請陛下恕罪,是臣女唐突了。」
越慈沉默一瞬,突然笑了,他身子微微前傾,食指虛點着她道:「有點意思,想必非技藝高超不敢放此狂言,怕只怕朕把配劍給了你,你又沒膽量彈了。」
長嬴唇角一抿,不做言語,聽越慈又道:「這樣吧。今年的中秋宴,你必須登台獻藝。否則……」
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一下,瞧着長嬴緊張得滿臉通紅,屏息凝神的模樣,又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一字一頓道:「否則,朕可要治你的欺君之罪。」
越慈的話音剛落,皇太后方才緩和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前者此時卻色令智昏似的,渾不在意她的反應了。
皇太后剛想再拿長嬴的體弱說事,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后突然搶先開口。
「你高興傻了?還愣着做什麼,快叩謝聖恩吶。」
長嬴微微一怔,這才如夢方醒,慌忙叩首,「臣女謝陛下隆恩!謝皇太后慈恩!謝皇后娘娘恩典!」
跟着指引太監出了珠翠殿後,長嬴才開始後怕。
剛開始問話時,她的確察覺出越慈的不喜,但她同樣清楚,現在的聖上需要長家,否則她不可能通過初選。
緊接着她意識到越慈在等她主動給出一個可以忽略體質弱的劣勢而選擇自己入宮的理由。
什麼都好。
最好標新立異,讓人眼前一亮,又能不失分寸。
這樣越慈就可以把皇太后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自己身上。
即便她真參不透這層意思,白白失掉良機落選,越慈也完全可以另擇他人。
但這必然少了一條能拉攏長之榮的捷徑,皇帝一定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給自己設高難度。
對於一個家族中沒地位的旁支庶子來說,親女兒能嫁入皇室,讓整個家族都能列入皇親國戚的名單,是莫大的榮耀,只消犧牲一個女人就能做到的事,又何苦大費周折拉攏呢。
恰恰就是一個柔弱女子和名利的互換,有時就能明確皇帝的態度,成功拉過整個長氏家族的助力。所以她一定要冒險一搏。
她賭對了。
她知道越慈不可能讓她摸那把佩劍,但既然她都這麼「膽大包天」了,選擇權又在越慈手裏,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留下她。
果然不出所料。
這場戲是演給皇太后看的。
早聽父親談起過當今皇太后手中權柄不輕,尤其看重簪纓世族的魏家,親信魏辛夷父子,幾次勸說下讓皇帝封魏辛夷的胞弟為太子太傅,雖說只是虛銜,但到底象徵地位尊崇,對魏家而言,可謂是如虎添翼。
至於這以後的路,恐怕要驚險許多了。
*
「恭喜主子了,您東門請——」
長嬴含笑點頭,賞了那指引太監幾顆銀瓜子,不緊不慢出了東門,府里也早就知道規矩,長嬴一進去就把馬車趕去東門候着了。
杜氏在車裏等得昏昏欲睡,還是隨行的大丫鬟提醒,她才瞧見剛從宮門出來的長嬴,下車迎接。
長嬴一看見杜氏,鼻尖立馬泛了酸,滿臉的淒楚和不可置信,泫然欲泣:「母親,我、我怎麼中選了?」
杜氏早預料到結果,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只是輕拍打她後背,低聲安撫:「好了好了!千萬別在這哭,趕緊回家吧。」
第九章 以絕後患